家养恐龙
从壁虎开始，手把手教你养恐龙
图作者 与月
1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壁虎。”小北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正值春夏之交，一朵朵白云棉花糖般从天空飘过。“起初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太久没打扫。接着想起老师教过，壁虎的尾巴断了可以再生，有点好奇，想试一下。”
坐在另一张躺椅上的是小史，他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屁股，有点紧张地问：“你试了？”
“那倒没有，因为我对放在案板上的任何活物都有一种想烹杀的冲动，要是我真那么干了，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
“吼吼。”小史有点得意地笑了一下，“就你厨房那些装备，还不够杀只鸡。”
“后来我把壁虎赶进厕所，下楼去买杀虫药。”
“你就是这个时候碰见小林姐姐的？”
“不，女主角晚一点出场。”小北从冰桶里取出一瓶啤酒递给小史，小史把啤酒盖放嘴里轻轻一磕，再还给小北。
“我回家之后，壁虎正趴在马桶里喝水，我一开门它立刻跳出来，好像我窥探了它的隐私，叫了两声表示抗议，还有点不高兴。我本能想解释，看到手里的杀虫药才反应到自己是来干嘛的。”
“真是迟钝。”小史揶揄地笑笑。
“在我看到杀虫剂的同时，壁虎也看到了，它一下子扑到我胳膊上，摇头摆尾的，似乎在说，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见面礼呀。我没想到壁虎能表达这么深层次的含义，直到听到它肚子咕噜噜叫，才确定它的确饿了。反正也到了饭点，我拿出泡面和一个鸡蛋，开始做饭。”
“你好像忘了什么事。”
“最后剩点汤给它，我是这样打算的。可是刚一端出来，丫就跳到我碗里，张嘴就把荷包蛋给吞了。荷包蛋是泡面的精华，我那个气啊。本来想跟它抢，又想起它孤苦无依食不果腹，就把整碗面都让给它了，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你是想起来它去过马桶吧？”
小北瞪了小史一眼，接着讲：“等我洗完碗，发现客厅有人说话，原来它踩在遥控上，打开了电视。我过去瞄一眼，丫正看动物世界，‘又到了狼群交配的季节’，一动不动，还挺认真。”
“少儿不宜呀少儿不宜，我立马调台看球赛，它就开始满地打滚，对着我一阵乱吼，啊呜呜呜——这下我彻底蒙了。”
“你是说学狼叫？”
“没错，我怀疑自己听力出了问题，立刻给小林打电话。”
“小林姐姐是耳科医生？”
“不，只是长得好看的女同学。”小北看了一眼困惑的小史，又加上一句，“你懂个屁。以下全程我来讲，你不许插嘴。”
2
小林刚一进门就问我壁虎在哪，快让她看看。我指了一下卫生间，说它在洗手池里泡澡。我还没来得及提醒，小林放下包就冲过去，果不其然传来一声尖叫。
“它是个注意隐私的壁虎，你最好先敲门。”我朝她喊，然后才发觉那声尖叫是小林发出的。我立刻跑过去，洗手池里的壁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蜥蜴。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正要尖叫，被小林捂住嘴巴。
“这么大的壁虎？明明是只蜥蜴！”小林把我拉出来，两眼好奇而兴奋地望着我。
“我家怎么会有蜥蜴？你说它会不会把壁虎吃了？”我担惊受怕地拉着她的袖子。
洗手间门开了一道缝，蜥蜴在水池里摆摆尾巴，很惬意地发出一声“啊呜呜呜——”，我这才明白了真相。
“这是什么生长速度啊？”小林惊叹，“你喂了什么？”
“泡、泡面。”
“依我看，它本来就是一只蜥蜴，一直被你误当做壁虎而已。”小林拍拍我肩膀，“建议你去看眼科。”
小林和我在网上找了很多蜥蜴的照片和科普知识，可是没有一个品种能对上号。
“不管怎么样，权且养着它吧，做人嘛，就是要负责到底。”
小林两眼发光地看着我：“我能经常来看它吗？”
“当然可以。”否则我才不放个蜥蜴在家吓唬自己呢。
说话的时候，蜥蜴已经爬到沙发上，熟练地打开电视，调到动物世界，津津有味地看着。
3
三天之后，我再一次打电话把小林叫过来。
“你要有心理准备。”开门时我对她说。
“蜥蜴死了？”她着急地问。
“不是，它、它……”我开始结巴，不知道怎么解释。小林推开我走进屋，慢慢靠近洗手间，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透过门缝，小林往里看了一眼，然后扑通一下坐到地上，眼神涣散，无助地看着我。
“你、你从哪搞来一只鳄鱼？”她颤巍巍地问。
“你仔细看，它眼睛下面那块胎记。”
“我找不到它的眼睛……你是说，它就是蜥蜴宝宝？天啊，你喂了多少泡面？”
鳄鱼看到门外的小林，从浴缸里爬出来，撒着欢扑到她脚下，不停地摆着尾巴，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它自己跟电视学的，好像是犀牛叫？”不得不承认，它的学习能力简直惊人。
“看来我们之前搞错了，它不是蜥蜴，本来就是只鳄鱼。”小林恢复镇定，在鳄鱼脑袋上拍了拍。
“我看未必，以它的生长速度，还不知道下次变成什么样。”我尽量显得自己很专业，“我们还是交给动物园吧，它食量太大，卖菜大妈以为我是开养猪场的。”
“它吃素？”
“荤素都吃，不挑食，这点随我。”
“可它从小在这里长大，性格又温顺，就这样送走似乎不太好。”
鳄鱼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晒肚皮，一只爪子拉着我的裤腿，说实话，我也有点舍不得。可是谁能想象家里蹲着一条鳄鱼啊，午夜梦回之时，分分钟能吓出心脏病。
“记得让我送送它。”小林不舍地说。
4
我一直联系动物园，想给它找个干净宽敞的单间，还有私人小水池的那种，就这样又过了很多天，值得安慰的是，鳄鱼只是体形渐长，不再突变了。
我每天早晨都能感到胸口一阵压迫，知道鳄鱼又趴我身上，真不该让它看猫狗视频，但它的确学会了接球。早餐我吃煎蛋吐司，它承包半个冰箱。没错，它的食量单位是冰箱。晚饭过后我们一起看电视，不是动物世界就是狗血言情剧，它比我看得还投入，有一幕居然跟着主人公一起哭了，一边哭还一边学人家往我怀里钻，一只爪子拍着我肩膀，好像我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汉。
小林好几天没来，再次出现的时候，执着而认真地告诫我：“据我的观察分析，这决不是普通的鳄鱼。你不妨教它换个方式爬行，比如前腿腾空，后腿着地。”
“你是说，直立行走？”我看了眼鳄鱼过于短小的前肢和骨骼发达的后腿。没想到初一尝试它就学会了，在房子里啊呜呜呜——欢叫不停。
小林惊讶而振奋，她仔细观察鳄鱼的举动和步态，然后宣布：“它是一只恐龙。”
经她这么一说，我才发觉恐龙这个词是多么的贴切和形象。我们对视一眼，控制不住欢呼起来。一头宠物恐龙，谁有我霸气？
“既然决定留下，我们得给它起个名字。”小林迫不及待，“你觉得史矛革怎么样？”
“史矛革？可是它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喷火，还不会飞，更不会寻找宝藏。”
“我们就叫它小史好了。”小林拍手决定，“有了名字，就是家人，从今以后我要负责对他的教育。”
“为什么用这个‘他’？”小林对我说话自带字幕，这是我的天赋之一，另一个天赋当然是饲养恐龙了。
“家人。”小林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5
“所以，你们带我住在这里，荒无人烟的山谷？”小史哼了一声。
“故事还没讲完，谁让你插嘴了。”小北懒洋洋地说，“比如你为什么会说话还没交代呢。”
“只能说我的智力不亚于人类，而小林姐姐对我很有耐心。”
“看来你并不是什么都忘了。”小北看他一眼，“以后别从悬崖上往下跳，你背后的翅膀脆的像个风筝。下次摔个脑震荡，或者全身瘫痪，就不是失忆这么简单了。”
“你会一直养着我吗？”小史忽然满脸期待地凑过来，小北最受不了这个表情。
“真不该让你看那么多狗血剧。”
“别忘了妹子是我帮你追到手的。”小史摆了摆尾巴，对着山下的小林快活地发出一声呼喊：啊呜呜呜——
完
图文/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