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6-04
6月4号 22:35 洛阳
本来该睡觉的，突然听到朴树的《送别》，有点想流泪。
在外婆家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我拿手机打下这篇类似于日记的东西。
放假回国整整一周了，只有昨天一晚是在自己家睡，其他的时候不是陪爷爷奶奶就是陪外公外婆。
二十岁这个夏天，可能是有所不一样的吧。
5月27号早上到北京，28号回洛阳。到北京睡一觉醒来，自己开开心心地去吃海底捞。
路上的时候，突然听说外公病重住院，已时日不多。肺癌晚期，正常情况下还能撑两周。我看着聊天框中那些可怕的字眼，眼泪啪啪地往下掉。拥挤的北京地铁，我一个人站在门边，生怕被别人看见我这般狼狈模样。
吃海底捞的时候，我点了最辣的锅底调了最辣的蘸料，这应该算是流泪的好借口吧。边吃边抹眼泪，心想还好我这里灯光暗别人看不到。
服务员是个比我还小两岁的女孩子，看我红着眼眶，就尽力逗我开心，不忙的时候就来跟我说话。她并不知道我为什么难过，就说，“姐姐你好文静啊”，“你不该一个人这么难过的”，“你该找个男朋友陪着你的”，“你可以多说说话多笑一笑”... 她给我拿来小熊，握着小熊的手跳舞给我看。
我不哭了，我不想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带来太多的负能量。
安安静静地吃完，往回走，顺路买瓶酒，我知道这样的夜我是睡不着的。
28号中午，该回家了。
飞机上人不多，我坐在靠窗的位置，身边没有人。
近乡情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飞机滑行上升、在云端颠簸，眼泪又不受控制了。
我总是在飞机上这种与外界暂时断绝联系的情况下想很多事情，比如这次，我怕回家，我怕见到病床上的外公，我怕家里发生任何的意外。
飞机上失声痛哭，可能是目前为止最失态的一次了吧。空乘轮换着来给我递纸巾、递水、安慰我。他们问我到洛阳是回家吗，我说是的，他们说回家就没事了，回家就好了。可是这次我好怕啊，我怕回家听到什么坏消息。
我想，就此哭完吧，毕竟不能在家人面前这样哭啊。
飞机提前半小时落地，我混混僵僵地坐在座位上，其他乘客都走完了，空乘们都站在我身后，好像是很担心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回过神，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下了飞机的。我就记得在洗手间，我颤抖地补了妆，生怕家人知道我大哭了一场。
医院，我看见瘦成皮包骨的外公，感觉不可思议，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几个月就消瘦成这样。
见了我他高兴，不停地说话，但是他脑子还不糊涂，甚至还记得我每次回国都在哪里转机。医生让他少说点要不很费体力，因为他现在已经吃不了饭全靠输液维持。好不容易把他哄睡，我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心想，这可能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这一周，我几乎都在外婆家陪着外婆，每天会到医院看看外公。
外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有时候我去看的时候他在睡，上次他醒着的时候看见我，说：“琳琳回来了，你要是早点回来我这病就好了！”他好像有点不太记事了，他看着我就哭，用瘦得皱巴巴的手抹眼泪。我说你哭什么啊，住了院就好了嘛。他知道我骗他的，还不停地哭。他还想说话，却没力气多说什么。
长辈们不想让我在病房呆太久，总是给我赶回家。外婆一个人在家，腿脚不便，我就在家陪着她，没事就听她唠家常。
外婆是大家闺秀，心性豁达，从小到大我没听过她一句抱怨。这次不一样，她总是絮絮叨叨，前两天还好，后面的几天，她说，“你们谁也瞒不住我，我知道你外公这病是什么结果，人固有一死嘛，但他这怎么这么遭罪啊...”说着说着她就哭了，我搂着她不知所措，也挺恨自己不会安慰人的。
后来有一天，家人接外婆去医院看外公，外公不说话，眼睛闭着，偶尔睁开看一眼外婆。他好像连睁眼的力气都不太够了。
我不懂医，但看过病历和检查结果，也咨询过医生。现在这个状况，癌细胞应该是转移了，也没有做手术和化疗的必要，老人折腾不起的。
这两次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睡着，他好像也没什么力气醒着了。就这样看着他，水米不进，一天比一天瘦，越来越不愿意睁眼睛，我不知道还能看几天。
子欲养而亲不待，说出了多少人的遗憾。我本以为他能等到我读完本科读完研，看着我穿学士服和硕士服的样子。现在想想，我能做到的，好像就是安安静静地陪他走完这最后一程。
只是觉得睡不着随便写写，没想到写到了凌晨。太困了就草草收尾。刚才写的时候情绪波动的挺大，所以会有点乱。
我本来觉得刚刚结束的这个学期是目前为止对我内心影响最大的几个月，放假回家可以好好调整的。没想到家里会有这样的意外。
回国之后一直在陪家人，没有约任何局，几乎没有联系朋友，也不太愿意在社交软件发动态或者互动什么的。看着朋友圈吃喝玩乐周游全国周游世界还有各种各样的局，懒的动动指头点赞，你们过得开心就好。而我，过我最平常的生活，买菜做饭，聊天喝茶，陪着我最爱的人们。
挺不好意思写这些的，让人看了觉得矫情。但我如果不写点东西好像会抑郁一样，暂且发在这里，还算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