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那个骑电瓶车的送花人

2018-11-09  本文已影响0人  月上柳梢头2017

那个骑电瓶车的送花人

在晴朗的天气里,我总是选择一大早骑电瓶车去上班,从集士港到横街,边骑边感受这习习的凉风以及路旁的乡间景色。

不知从何时起,在行道旁的某一棵树下,我会与一名骑电瓶车的送花人擦肩而过。他的车速总是很快,快到我来不及看到他的脸,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短短几秒,相逢而过,脑子里满是艳俗的红色系:大红、玫红、金黄红。

哦,惊鸿一瞥中,我见清了这花的品种,是太阳花,应该是花店里最便宜的花,一块钱一朵,楼下花店的老板娘经常在我买花的时候送我一两朵这太阳花。

忆起过往,办公室风靡网上订花,一周一束,以月为周期,每周一送达。因为收花的欣喜,疲惫的周一瞬间明媚起来,每周一都值得期待,而这明媚可以持续一整周。

有一次,花店送来的是太阳花,深深浅浅的颜色一高一低地搭配着,在有风的阳台上,阳光斜打过来,整栋教学楼都春光烂漫。办公室一心师父说,她认识镇上的一位花农,单种太阳花,花店一块钱一支,他五毛钱一支就够了。一心师父继续说,钱倒是其次,我们可以用同样的价钱可以买多一倍的花,于自己也是好事,最关键的是帮忙这位花农,可以让他多赚点花钱,因为太阳花的花期确实太短了些。

从花店改买花农的花,花农同样每周一送到单位,想着每周一的鲜花竟是从泥土地里采摘下来,由这位质朴的花农或许是满是辛劳沧桑印记的双手送到我们的手中,这是多么神圣而又有意义的一件事儿啊!与此同时,我们还以自己绵薄之力帮助了一位地道的花农,他的花或许因为没有销量而烂死在泥土里,化作春泥更护花。整办公室的老师欣然同意这个鲜花提议,由一心师父出面,向花农订花。

第一周送的太阳花是清一色的红:大红玫红金黄红,但凡太阳花拥有的红色它都有。说实话,收到如此艳红的花,我们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想着这许是花农的审美,在他的眼中,或许红是一种独特的美。我们遂也明白,花店的鲜花之贵,确有其道理,至少在搭配上,花店老板确乎经过一番思量。

第二周送的太阳花颜色是依旧的艳俗,个别的花枝是已枯萎态。花店老板甚为好心,说若我们介意花太过单一,他可以去其他花农处帮忙购得其它鲜花,彼时我对牡丹有一种莫名的神往,想着从花农的土地上摘采下的牡丹大概会有清晨的露珠滚动。遂向花农要了一株纯牡丹,下周一送达。

第三周的牡丹颇有些波折,先是说这个季节牡丹花已下士,接着说花农朋友那里没有牡丹,最后辗转又要到了牡丹。如此一番波折下来,向来花农也觉得麻烦,而满怀欣喜打开牡丹花的我看到的是残败的牡丹叶,青而又涩的牡丹花蕾,老实说,我的内心是崩溃的,那个有着“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国花牡丹,那个被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武则天所钟爱的牡丹,竟是这番残败不堪的模样?等到修建花枝时发现,每一株牡丹上的主枝全都剪去,留下的只是分支中的分支,也就是说,这些青涩的花苞,基本可以断定已无开放的可能!

第四周,因着前一周的波折,决定还是老老实实重要回太阳花。这周的太阳花颜色依旧的艳红,大多数花枝竟已弯折,花朵和茎叶上也是满身伤痕,我不清楚从花农的花房到我们单位这一段路上,这些娇小的太阳花经历了何等残酷的蹂躏折磨,竟委屈到这般地步。

至此,向花农买花的心意全然断折。

那个骑电瓶车的送花人

想着这一个月的买花经历,何以原先那么美好的愿景却被这现实狠狠掌掴了呢?花农的太阳花颜色虽艳丽,但这或许是审美的问题,我们的花农,他们只是停留在温饱的水平,在他们看来,他们所种的满庭太阳花并不是审美欣赏的调剂品,而是活生生的现实生存的需要。在他们眼中、心中,或许考虑更多的是花给他们带来多少收益、多大的收益,满眼都是经济的效益,至于所谓的美感,他们无暇更无法考虑到。

又想到国外一些国家,譬如地中海的圣托里尼,每年都会粉刷一遍房子的外观,蓝色的顶、白色的墙,衬着蔚蓝的天空和沧海,吸引着多少人的神往。譬如西欧的一些国家,他们会在自家的门前窗下摆满鲜花,这美景不单给自家看,更给过路的行人看,筑成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记起英国作家维多利亚•希斯洛普的作品《岛》:希腊克里特岛上的麻风病人们,他们从绝望痛苦到充满希望,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把自家的庭院以及面向街道的窗户上摆满鲜花,因为鲜花的盛放代表着这个原本象征死亡的岛成为了希望的有生命力的存在。

张爱玲的许多作品中都会出现女主哪怕生活困顿也情愿买一枝花回家将之插入花瓶。佣人也好、父母也罢,都不能理解,只有女主自己知道,一枝花其实就是一份美好生活的寄托和象征,生活,原本就应该经营成繁花盛开的模样。

记起某一本书中的一个桥段:主人公去花店买花,花店老板赠送他一支比他所买鲜花价格的总和还要高的一朵花,就因为老板看中他带对生活的美好期待。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花叶的世界里有着一个人的生活观和人生观,我们爱花,不单爱花本身,更是一份对生活的热爱。我想,卖花人卖的也应只是一朵花,更是一份美好情愫的传达。

什么时候,我们国家的那些花农,他们能够告别生存的挣扎,上升到生活的审美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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