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想回家,是不敢回家
天气阴冷,傍晚下了几滴雨,很快就不下了,有点儿没劲。
到家时,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独自一人待了一会儿,觉得极为冷清。心情一点儿起伏也没有,冷冰冰的。
傍晚时分,接到母亲的电话,说是到路口帮忙提东西。我穿着拖鞋就出门了,没有穿外套。
"外套怎么也不穿上,会着凉!"父亲说。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天气不冷。
小时候,身子骨弱。亲戚朋友见到了,都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父亲听了总是很难过,愤愤地说:"身子健壮有什么用?我就担心他以后不成才!"
我知道,那会儿父亲年轻,有魄力。
小时候,总觉得父亲严厉,不敢跟父亲走得太近,见到他总要回避。越是回避,就越羡慕别人家的孩子,觉得他们的父亲总是很慈爱。
如今,见到父亲,仍旧回避。每当他交代在外面要记得吃饭,天冷要穿衣,出门要小心时,总是不忍再往下听。越听,就越觉得父亲老了。
地上堆了好几袋东西,我挑了两袋最重的,提着就往家里走。走着走着,就把他们落在身后。我转过身去看他们的身影,不禁问自己:"真的老了吗?以前他们总是走在前头啊!"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等他们靠近了,一起回家。母亲走上前来,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重吗?要不换着提?"
我摇了摇头,提起东西,走在了后面。上楼时,母亲显得有些吃力,才爬到三楼,就停下休息了。我不敢再回头,直接把东西拎上四楼。而后,低垂着脑袋,下楼把母亲的东西提上来。我没敢抬头,不敢细看他们的脸庞。
吃饭时,有些冷清。姐姐嫁人了,没有回来过年。她常打电话跟我说:"我都嫁出去了,以后的春节,就你陪着爸妈过了。"
我知道,她是舍不得。以往,不管有多远,春节总是要赶回来。
前些天,妹妹特意到我的新住所,交代我早些回来陪爸妈。因为,她春节需要上班,要迟几天才能回来。
我明白,这个春节多半过得有些难受。不曾料到,会是这般光景。以往的每个春节,虽然吵吵闹闹的,好歹也热闹。如今突然静了,反而不习惯了。
原以为,自己一直都习惯安静,真静下来的时候,还真有些难以忍受。
吃完饭,帮父亲收了几笔钱,转了几笔钱。这种工作,以前都是妹妹负责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父亲总喜欢让妹妹帮忙。因为,妹妹脾气最好,最勤快,也最体贴。
倒是我,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家里的事,从来不上心。出门在外,也极少打电话。父母偶尔打电话来,也没怎么说话,多半是他们在说。通常情况下,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嗯"个不停。
"你就不说点什么吗?以后要你关心我们了,而不是我们关心你了!"
有时候,父亲会这么打趣。以前,父亲从来不打趣的,总是一脸严肃,生气时总瞪着一双大眼睛。然而,这些年,再也没有见他生过气。
我清楚,他再也不是那个会生气的父亲了。因为,我们都长大了,而他也老了。
吃完晚饭,父亲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放了一笔钱在桌上。
"明天去买几件衣服过年!"他说。
我说不用,可他放下钱,就回房间去了。父亲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不冷不热的父亲。然而,这迟来的关怀,却如刀一般,狠狠地割在了我的心上。
如果,岁月可以回转,我宁愿低着头,倾听父亲严厉的训斥。
母亲回来时,问我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煮一碗米粉。我摇头,表示不饿。
小时候,喜欢吃米粉,其他面不吃。母亲给姐姐和妹妹煮粉条时,就单独给我煮米粉。长大后,不经常回家,母亲时常打电话给我,让我回去吃米粉。
"老妈想你的时候,就到街上去买米粉,回来煮了自己吃!"姐姐说。
刚到家时,客厅放着一个打袋子,我以为里面装着花生。打开一看,是满满一袋子的米粉。
可是,我也就回家几天,吃不下那么多米粉。
大多时候,不敢回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回来后,就不想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