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幽梦忽还乡 ——萧红与她的《呼兰河传》
民国女子中,确切的说是民国女知识分子中,情路最悲苦命运最凉薄的当属萧红。她不是名门之后,亦没有卓越的学历背景;不是美女,亦不算志在为新中国为民族解放而献身的革命斗士,她只是个追求进步、女权意识逐渐苏醒的女孩,可惜一生没有遇到可以真正照亮她灵魂的那个对的人。她想做自己,却始终被辜负。私奔、被休、怀孕、丧子、家暴、劈腿、以及最后盘桓病榻却无爱人相伴、不甘而死。
那么渴望幸福的女子,每次的选择都离幸福那么远。可为什么这样一个情路屡屡受挫的女孩在近现代文学史上让人如此念念不忘?她的文字又有着怎样的不同寻常?
夜来幽梦忽还乡 ——萧红与她的《呼兰河传》《呼兰河传》萧红以自己的童年为线索,写下了北国小城的人生百态。没有华丽的词藻,却好似在读者面前缓缓展开一幅画卷。暮色四合、炊烟升起,那便是美好的日子了。那看似随意涂鸦的笔端,写下的是人间烟火的温暖,是穷而不困,哀而不伤。
夜来幽梦忽还乡 ——萧红与她的《呼兰河传》冷。
呼兰河的开篇看到的就是冷,大地被冻住了,大泥坑也被冻住了。最繁华的街道也没有几家店铺。天地一色的素萧。然而这有什么打紧呢?还有另外三季啊。即使那样的季节雨后的大泥坑会陷住牛车马车,即使鸡鸭猪会在泥坑里溺死,那又有什么打紧呢?溺死的肉才便宜啊。因为有了大泥坑,大家买到便宜的肉就觉得是泥坑溺死的,而不是买到了瘟猪肉,这不是顶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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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
穷也不打紧,就算平时连块豆腐都舍不得买的人家,每年中也有不少盛举可以盼着。跳大神、放河灯、野台子戏、娘娘庙会。到时候大闺女小媳妇都装扮起来、争奇斗艳,孩子们也可以讨一个惦记了好久的不倒翁玩。远嫁的姐妹们也可以带着大包小包回趟娘家,拉拉家常说说笑话,这不是顶好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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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做粉条的人家租不起好房子,钱只够租间破草屋。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而且房子天天往北歪,越歪越厉害。歪的窗子都变成菱形的了,歪得门都关不上了,歪得每天都好像会塌一样。可那有什么打紧?房租便宜得几乎算是白住,这不是顶好的事吗?而且一下雨房顶上还能长出蘑菇来,这可是别家都享受不到的美味呢!
有二伯居无定所,天天抱着铺盖卷儿东家有地儿东家睡,西家有地儿西家睡。鞋子不是前边掉了底就是后面缺了跟,有二爷没有家人没有孩子没有住处没有营生,可那有什么打紧?祖父家的东西被有二爷来来回回翻翻捡捡地偷出去卖,祖父知道也不说破,睁一眼闭一眼地成全着有二爷的小日子,这不是顶好的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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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黏糕的冯歪嘴子老婆死了,留下两个孩子,一个四五岁,一个刚生下来。大家都觉得这回冯歪嘴子完了,可那有什么打紧?他虽然也有悲哀,但还是活的很有把握的样子。他不但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洞穿了他,反而感到在这个世界上他是一定要生根的,要长的牢牢的。他用汤匙喂小儿子,小家伙已经会自己拍手了;大儿子也已经可以自己牵着小毛驴到井边去饮水了,这不是顶好的事吗?
拉车的老胡家的团圆媳妇死了,这也是顶好的事。好好的闺女做了童养媳,天天被婆婆死去活来地折磨,死了好,死了就不受罪了。
夜来幽梦忽还乡 ——萧红与她的《呼兰河传》院子。
“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却住着卖粉皮的、做黏糕的、养猪的、拉车的,住着小鸡小鸭蜻蜓蝴蝶,住着大榆树和樱桃树,住着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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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
祖父大约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陪我嬉戏教我背诗哄我入睡。祖父大约也是“我”也过的最善良慈爱的人,他不是个合格的地主,每天不惦记收租只在后院种菜;他在自己的院子里收留那么多穷人,只收他们很少的租金;祖父心疼被恶婆婆捉弄死的团圆媳妇,祖父包容有二伯的小偷小摸其实是给有二伯碗饭吃,又不伤了有二伯的体面。卖粉家的送来的蘑菇祖父说有毒从不让我吃,却又总是热情地从人家手里接过,是铭记人家那份情谊。祖父是个深明大义善良正直的老头。祖父一直在就好了。
夜来幽梦忽还乡 ——萧红与她的《呼兰河传》呼兰河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生命,都代表着萧红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翻开萧红的老照片,你会见到一个笑容清亮的女子,纵然命运多舛,丝毫不染风霜。那笑容中有北国冰封里顽强生命的力量,有祖父言行中仁爱智慧的力量,也有父老乡亲身上都有的乐观向上的力量。
呼兰河,萧红的家乡,有欣欣向荣的善良和生生不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