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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妖

2024-03-13  本文已影响0人  l柚子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

  蒲妖老了。

  一生的寿命走了一半多,是老了。

  余下的四百年,却又挺长的。

  ——似乎又因艰难而愈觉长。

  蒲妖的小徒弟,不觉间也长到弱冠了。再带他上街乞食,蒲妖觉得,小家伙尚且心智未开,不知羞耻。

  凡人寿命不过七八十载,对蒲妖来说,都是眨眼间过去的浮云。这小徒弟,却当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呢。

  他喜欢她,喜欢上自己的师父,蒲妖看出来了。

  他们住在破庙里,有时也会被人赶出来,哪怕外头天寒地冻。

  他们是流亡在大衍的异地人,爱武成痴,修道入魔,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早已被大衍人视若野畜。

  这野畜时常出来作乱,撵出龙王庙几百里远,他们有腿,仍是会回来。

  上街乞食,惶惶如丧家之犬,遇到不怎么心善的主人家,甚至追来一阵好打。

  蒲妖靠着墙,全身无力,饿得感觉要死了一样,但她知道她还不会死。有人轻摇她的手,她这才迟缓地强撑着睁了眼。

  她的眼睛是蓝色的。

  “师父,看。”她唯一的小徒弟跪在她身前,一手将一个饭团攥在手心,在她面前徐徐展开。

  “快吃吧。”蒲妖眯起眼来,不可察觉地咽了口水。

  “你吃。”他把饭团推近一点,靠近她干燥的唇。蒲妖急急想伸手来挡,却只能绵绵无力地偏过了头去,“你吃。”

  那是一个脏兮兮的饭团,普通人吃了,定是要害病的,可他们乞食那么久,早已习惯了。

  “你吃。”他微微有些不高兴。

  “你吃,你爱吃。”蒲妖终于抬起手来,将饭团推了回去。

  “我今日就是要讨过来给你吃。”他跪坐着,盯着她,一动也不动了,个头比她还高了许多。

  蒲妖虚弱地斜靠着墙,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二.

  他不知道,她对人间的食物,既不爱吃,也不能吃。

  他不知道,她过去并不是这样落魄的。

  很早以前,早到什么时候呢,蒲妖并不是很记得,只记得自己的容貌是从未改变的。那时候的大衍,绿水青山,沼泽莽莽,生她育她,她本来,是个有点法力的妖的。

  后来战火烧到了这里,再之后是凡夫俗子自相残杀,戕害生灵一味向自然索取,大泽成荒滩,她沦入破庙。

  大概没有一个大衍人比她见证的历史多。

  大概她乞食了上百年了。

  身体越来越差,可能活不过蒲妖一族命定的一千岁了。

  她收养不时被遗弃在龙王庙的孩子,教他们一些拳脚上的功夫,教他们入道,谓以脱离尘世苦海。

  每至成年,必让他们离开大衍。

  小徒弟阿南,赖着不走了。

  大抵是看她越来越虚弱,怕她老来白骨无人收吧。

  这算什么事呀,蒲妖死了,自然是化土啊。虽然已经没有下一世蒲妖需要她以身躯孕育了。

  “阿南,师父有阿北阿东阿西,大南大北大东大西,小南小北小东小西,不会少你一个的。”蒲妖眨巴着眼,小心地劝。

  “师父!”他怒了。

  这小徒弟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对付了。

三.

  “师父,我曾见你在大衍荒泽中,吃岸边的菖蒲!”

  她一怔,面色苍白,却轻轻笑了,“阿南,师父是妖呢,你信吗?”

  每至入夜,潜入荒郊,到处游走,饿得头晕眼花,却几乎找不到菖蒲来吃。每每对人类食物装着口水直流的样子,却已经忘了有多久没有真正地,大口大口地进食了。

  被赖着不走的小徒弟发现了,果然应该趁他们心智不全就全部赶走。

  他颤抖着唇,良久不言。

  蒲妖低下头来,抿着唇,只觉得心里像撕裂一般疼。

  蒲妖老了,就要死了,蒲妖一生不爱任何人,因为不愿看着所爱经历生老病死,最后消失在眼前。

  没想到,她会死在一个凡人怀里。

  许久,阿南弯下身子,丢开手里的饭团,伸出手来,紧紧将那瘦弱的身子拥入怀中。

  “我知道。”

  那一瞬似乎有地久天长。

  那一瞬,似乎她这漫长的单枪匹马作战的生涯已经结束,她不再是异类了。

  “师父,不要哭。”阿南拥着她,用着坚毅而温柔的语气,却连自己的肩也跟着颤抖起来,“以后,我去给你找菖蒲,我去给师父找,找新鲜的菖蒲……”

  蒲妖抬手抹掉眼角的泪水,跟同样泪眼模糊的小徒弟四目相对,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忽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就像明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却还做着什么黄粱美梦似的,被自己这样的想法逗笑了。

  不知过了多久,蒲妖缓缓扶着墙站起来,挺起胸膛跟小徒弟说,“至少,你叫阿南,是有名字的!”

  阿南也站起来,坚定的目光注视她许久,踌躇着似乎想说什么。

  但是,师父好像没有名字呢。

  “师父,我叫你蒲儿好不好?”他张口了,破釜沉舟一般。

  她愣了,双手揪着衣襟,有些不知所措,半天支吾着,没能应答。

  “蒲儿?”他试探性地喊。

  蒲妖双颊飞上红色云霞,羞恼地无地自容。

  “蒲儿。”他笑开了,带了戏谑地轻声唤着。

  她微微地抬高了视线,发现他的目光一瞬不瞬尽数落向她,更是把头埋了下去。

  “蒲儿。”

  那声音低沉好听,带着磁性,撩人心弦。

  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鼻子一酸,又想哭了。

  “蒲儿。”他一声声重复着,温柔地低吟。

  美好了时光,温暖了岁月。

  “蒲儿。”

  “蒲儿……”

  虽然从未应他,从此后却默许了。

  “蒲儿。”

  她明明长他几百岁呀。

  真是不知羞。

四.

  蒲妖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自己的名字,一代又一代的蒲妖,也从来没有自己的名字。

  蒲妖好开心,终于有人能记住这个名字,记住她了。

  像凡人一样,立碑镌名,经年不朽。

  此后的几年里,阿南学了些人间的手艺,不再跟她行乞了。他像当初承诺的那般,在破败的龙王庙旁建了座小亭供他们遮风避雨,又在小亭旁围湖引水,养起来许多新鲜的菖蒲。

  她抬头与他对视,脸上漾开越来越灿烂的笑容。

  “蒲儿,当真不再问道?”

  入道,只为成仙,成仙,则必与妖为敌。此生她又怎可入得?

  以入道为由,不过寻个借口苟且偷生罢了。

  “不了。”

  他对上她的目光,唇角笑意更深。

  “我与阿南,白手起家,再不受人奚落,再不遭人追打,再不颠沛流离,再不……”

  她说着说着,轻轻哭出声来。

  “蒲儿。”他抬手为她擦泪,又将早已编好的菖蒲花簪别入她发间,在她额上落下浅浅的一吻。

  “蒲儿,娘子。”

  那一日,蒲妖红衣着身,青丝绾正,在亭旁围绕的荧荧星火中,嫁给了自己的最后一个徒弟。

  他们之间,已不需要什么誓言。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五.

  生逢乱世,寄希望于鬼神,遁于空门也是常有的事。

  有道士想拿蒲妖祭拂尘,自然得先讨个名声。

  “大衍连年灾害,难保不是有妖作祟。”

  道士开坛设法,满城寻容颜不老之人。

  城南的庄主说,“曾有一乞丐女子连着数年向他讨食,虽衣着褴褛面容污秽,却未见衰老。”

  如此,情理成,此妖在劫难逃。

  于是阿南在砍柴回来的途中被截了下来。

  阿南用了蒲妖教的三脚猫功夫,三两下就撂倒了许多人,而道士只用一捆浮于空中的金绳,便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阿南奋力挣扎,怒目圆睁,“我与你无冤无仇,何故害我?”

  “你私藏妖祸于此,害我大衍,还不知罪?”道士捋着花白胡子,眯眼笑道。

  道士自新洲而来。新洲正逢战乱,王权交替,有罪诏称道士妖言惑众蛊惑王族,欲擒之下狱,道士便逃到这鸟不拉屎的大衍。新官上任三把火,灭蒲妖立威严,道士之谋也。

  明明,最可怕的,是人。

  阿南被带走了,道士张榜告示众人,此人私藏祸端,不日便将斩首于市。

  蒲妖果真闻讯而来。

  如今大衍连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湖河日渐干涸,何况她赖以栖身的沼泽。

  这样也好,反正她也要死的。

  这地方再也不适合蒲妖生存,她不过是苟延残喘。

  只要,没有伤害阿南就好了。

六.

  道士将她困在法阵中,依然是眯眯眼的笑容,“你这小妖,元寿将尽矣。”

  “阿南,在哪里。”蒲妖死死攀住法阵铁笼,双手皮肉烧得焦朽。

  “既如此,老道与你做笔交易,如何?”

  “老道知你虚长六百岁,从未犯凡人一毫一厘,实为善妖也。”

  “但此地不可无主,民强则官弱,老道如今流落至此,必成其主也。”

  “所以,老道需你依计行事,你可知晓?”

  蒲妖银牙几乎要咬碎了,奈何阵法实在不是她这种数百年来吃不饱的孱弱小妖可比,她只得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便瘫倒在笼中。

  她不知道,阿南在受鞭刑时被打得皮开肉绽,露出了肩头的胎记。她不知道,阿南是流落在外的新洲的王族。她也不知道,阿南已经被要挟着遣送到新洲,去争权了。

  铁笼在马车上颠簸着往前,在乌泱泱的大衍市街,蒲妖垂着头跪坐在里面一动不动。四周的民众有许多都是相熟的,却纷纷向她掷来菜叶烂石。

  这条再熟悉不过的,大衍最繁华的街道,竟变得如此陌生。

  她看着大衍人一代又一代更替繁衍,他们却视她如野畜,直欲除之。

  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便呵呵笑了起来。在那一瞬间,阿南给她裁的好看的衣裳崩烂了,她的身体变成了巨大的菖蒲叶四散开来,如道士预料的一样,在所有人的眼中,现出了她卑微的,肮脏的原形。

  前头压阵的道士立马手执拂尘踏在即将崩塌的铁笼之上,如刀片般射出的锋芒一瞬间削断了她伸出笼外的叶子。

  那可是她的手脚啊。

  菖蒲丛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长长久久地飘荡在大衍市井之上。

  “众人莫慌,此乃妖物做法,待老道除此祟七七四十九次,便可保我大衍连年无忧!”

  蒲妖重回人身,倒在笼子里,手脚都已被斩断,她只剩下一个头和一个身子,浑身赤裸着躺在自己流出的绿色的血液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底下议论纷纷的大衍人。

  围观的民众们由惊转安,随之一片哗然,群起跪拜。

  “道长真是神仙啊!”

  “天佑大衍啊!”

  她睁着眼睛侧躺着看,泪水从一只眼睛流到了另一只眼睛。

七.

  在阿南回来之前,蒲妖都不能死,都不会死。

  她要陪道士演一场又一场的戏,被人杀一次又一次。

  好像这几百年所犯下的罪恶,就一并解除了一样。

  凡夫俗子依旧是凡夫俗子,没有妖物忧患,他们就不能长进,就不能居安思危,就不能时时惦记着神仙的好。

  在她第七七四十九次被道士拉上长街的时候,心里想的依然是阿南,还没有见到阿南,她不能死。

  死,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蒲妖被绑在马上,那骏马奔驰着,将她拖在地上,在大衍的街道绕了一圈又一圈。她浑身赤裸,皮开肉绽,白骨可见。绿色的汁液流过的地方,道士说,是妖血祭祀,可驱灾也。

  杀凡人的方法又如何杀得了妖,她受尽屈辱,不过是让世人知道,妖之可怖。

  直到阿南锦衣玉袍,站在长街尽头。

  “蒲儿。”

  “哎。”她应道。

  人群散了开来,他走向她。

  泪水氤氲了眼,她躺在地上,蜷缩着,看他从人群中走来,每一步,都踏出威仪万千。他走到她面前,打横抱起她,冷冷地开口,“以后,你们大衍,谁敢动她。”

  关于他的身世,他只知道他被遗弃在大衍,无名无姓,也无依无靠。

  是一个蓝眼睛的好看的女子,救他于冰雪,赐名于他,与他相依为命。

  那时候他跟着懵懵懂懂只知行乞,不知还可靠双手过活。而那个弱柳扶风的女子,单纯善良被人欺,除了乞食,别无他法。

  “师父永远都长不大。”

  “阿南才长不大,不知羞的小孩子。”

  她笑了起来。

  他愣了愣,方严肃地说,“师父永远是一个容貌。”

  “……”

  她不笑了,打着哈哈,拽了他的袖子,“阿南,今天去城南庄主家多乞点吃食来好不好?”

  不管世俗多么可怕,他的蒲儿永远单纯善良,永远是干净美好的,那个模样。

  可如今,这个最单纯的小妖,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连死,都不能。

八.

  “你不死,你们都得死。”

  道士拿拂尘指着她,冷冷地说。他那从来都笑眯眯的眼睛,终于不再笑了。

  蒲妖惊醒过来。

  又是梦。

  “蒲儿。”阿南的声音在她耳侧,轻轻柔柔的。

  蒲妖看了看抱着自己的他,又看了看早已荒败的小亭和四周菖蒲丛,长长地叹息一声。

  “蒲儿,随我去新洲吧。”阿南低下头来,下巴轻轻地抵在她额上。

  “我生在大衍,生死不能离。”

  蒲妖又恢复了原本的身体,又穿上了阿南裁的新衣衫,蒲妖觉得,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很开心了。

  “那我便拥大衍为封地,此后与蒲儿生死相许。”阿南抬起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目光灼灼。

  如往日般坚毅。

  他不提他是怎么举步维艰地在那王权战中生存了下来,他也不提自己怎么与道士交涉许诺他国师之位应予他一世之荣华,更不会说,蒲儿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执念。

  蒲妖嗤嗤笑了,伸手轻轻触摸他的脸颊。

  “我的徒弟,竟这般厉害了。”

  “很久以前我在想,不做师父该做什么?像凡人一样,做个母亲?养一堆孩子?”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现在,会是怎样。”

  他看着自己怀里的苍白美人,与她一起笑了起来,“蒲儿,又说胡话。”

  此后兵将重修小亭,围筑林园,欲遍养蒲草。

  那曾经满大街叫骂的祸国殃民恶妖之名,却深深根在了蒲妖的心。

  也许,真的是命。

  也许,真的是她,让大衍连年灾害生灵涂炭,大泽成荒滩。

  道士在龙王庙前留下一处结界,如他承诺的那样,在蒲妖七七四十九次肉身死去以后,可自行前往结界中,到时祸害人间的恶妖灰飞烟灭,神仙自会保大衍风调雨顺,当然,还有新洲。

  那是阿南的天下,是她爱的阿南,的天下了。

  他的子民,他的国家,都需要保护啊。

九.

  阿南气喘吁吁地追过来。

  她回过头来,极其清浅地一笑,素白的衣裙上,星星点点落满月光。

  “蒲儿,别过去。”他滞在原地,再迈不开一步。

  蒲妖转过身去,一步一顿地,慢慢踏入龙王庙前的大衍荒泽中央。

  “蒲儿,不要走。”他喃喃着,近似哀求。

  “不要离开我,蒲儿。”

  “蒲儿,不要走。”

  “蒲儿。”

  一如从前,一声声的低唤,仿佛在说着世上最美好的字眼。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早已泪流满面。

  “蒲儿,不要走。”他踉跄着,跪在地上,再不复往日坚毅的模样。

  我们都挺过来了,这么久,都过来了,为什么要走?为什么。

  蒲妖抬了手,素白的指变成一支削尖的菖蒲杆,直直刺入喉间。

  好怕自己哭出声来。

  可是,不能回头。

  她生生地止住了哽咽之声,颤抖着单薄的身形艰难前行,举步维艰。

  一步一步,越陷越深。

  再三步,便是灰飞烟灭。

  他在身后痛哭出声,呜咽之中,想起她曾经就这么走向他,赤着足,步步生莲,将她从雪地中抱起,与他朝夕相伴二十余年。

  想起她干净的眉眼,蓝色的瞳。

  想起她坐在庙门口,摇头晃脑地教他念——

  “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苑中万物生颜色,昭阳殿里第一人……”

  想起,便热泪盈眶。

  好像有雨丝蹿进衣领,他恍惚地回过神来,浓雾笼罩的荒泽上,早已连她的背影都模糊到不可见。

  “蒲儿,不要哭。”他忍着抽噎,大声地喊。

  她抬起的腿硬是收了回来。

  还有一步。

  “蒲儿,不准哭。”他将手拢在唇边,手掌触到脸上泪水冰冷的湿意。

  她回过身来。

  “……阿南。”

  仿佛看到自己拼命挣脱,跋涉过荒泽,跋涉过一段不可能跨越的路途,回到他的面前。

  他们相拥而泣,许诺不管何人阻挠,一定,一定要自私地在一起。

  在大片大片的新绿菖蒲地里,无数萤火围绕着凉亭小屋,围绕着他们,围绕着过去的一幕幕。

  月光下,那是多美的画面。

锦瑟九十九·图

  下雨了。

  蒲妖唇角上弯,闭上了眼,就和那梦中的场景一样,陡然露出一个苍凉而绝美的笑颜。随后抬起刚刚收回的腿,后退了一步,她的身子霎时如秋风中凋零的叶,在落地之前,已不见了踪影。

  阿南仍伏在原地,肩膀颤动,似哭似笑,又似温柔低吟。

  “蒲儿……”

  不知过了多久,黎明乍现,雨霁云销,浓雾散去。

  岸边的菖蒲好似突然生芽,小小的嫩绿色闯入他肿胀的眼帘。

  他的蒲儿,却再也不会回来。

后记.

  阿南继位以来,大衍风调雨顺二十余年。

  在他们成婚的第二十年祭日当天,君王如往常般坐在亭边呆望,恍惚中看见有个思念许久的红影出现在很远的前方,如昔年一般轻轻地唤。

  “阿南。”

(he:那岸边新蒲即是蒲妖转世,道士念她“如此听话”护她一缕元神种在亭边。自此,大衍真的风调雨顺,菖蒲如获新生。二十年后,新洲之君垂垂老矣,依然时常独坐小亭呆望。在他们成婚的第二十年祭日当天,蒲妖重新化形,与阿南再次相见。)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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