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一个总爱出神的女孩

心里埋藏了无数的秘密

宁愿被误解也不愿吐露半分

她有她最倔强的坚持

一、

最近她的脸庞总时不时出现在我脑海，清晰的、稚嫩的，带着腼腆的生涩的笑。总是同一个表情，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丝毫不差。我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或许只是许久不见，潜意识在作祟。

翻开当年的相册，手指抚过那一张张青涩稚气的脸，却发现上面并没有她的身影。

是了，她缺席了毕业典礼。

二、

不记得初见是一番怎样的场景。只知道从某个时间点开始，她突然介入我的生活，直接的、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始于真诚、归于无果。

她是个奇怪的女孩。在那个三观还未成型，思想还未独立的时期，奇怪就意味着不合群，毫无例外班里的女孩都不喜欢跟她来往。偶尔有几个不怕碰壁的男孩子也在跟她几次的交流过后自讨没趣、默默离去。说交流其实并不恰当，因为一直都是他们单方面对她讲话，她只是沉默地听着，偶尔点头或摇头，一言不发而且时常出神。后来男孩们也开始对她敬而远之。

她不仅在别人跟她讲话时容易出神，上课的时候更容易走神。好几次老师在呼唤她无果后，只能长叹一口气走到她跟前将她拍醒。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师也无从探究。因为她的家人从来不参加家长会，电话也从未接通，更甚者老师想去她家一探究竟也被她当场拒绝。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主动开口，声音如她长相般甜美，却带着一股淡漠和疏离。

“不要浪费时间，他们都不在家。”

像是听到预期的答复，老师竟无丝毫窘迫。只是余光瞥到刚好捧着作业本进办公室的我向我招了招手。

我至今仍记得当时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要不你去当她的同桌时，内心的抗拒之情简直溢于言表。回过头看她，她却出人意料地冲我展颜一笑，发自内心的，像一朵朝阳绽放的向日葵般灿烂。我很诧异，她居然会笑。

就这样，我们成了同桌。

三、

自从办公室那一幕在班里传开后，所有人都以为她对我不一样，说不定我能治好她时不时爱出神的毛病，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连我自己都有了隐隐的期待，却发现终究太高估了自己。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还是不合时宜地发呆。就连我跟她说话时，她也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作答。

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了，她有着同龄人看不懂的怪异特质。在多次沟通失败后，我放弃了。她继续我行我素，不需要为任何人作任何改变，而我也从此将她视作空气。在同一张桌子的两端，我们成了最近却最远的陌生人。

四、

“你相信这世界上有另一个空间吗？”

那一节众人都昏昏欲睡，老师却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的数学课上，她突然开口对我说。

我很惊讶，以至于完全忽略了她说话的内容。

“你相信吗？”她扑闪着漂亮的大眼睛问我。

“相信什么？”

“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空间，在那里没有悲伤、没有分离，小孩子都不需要上课。”她的脸上罕见地有了隐隐的笑容。

我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并结合她之前的种种表现，得出一个结论，她之所以行为那么怪异很有可能只是纯粹不喜欢上学。

于是我问她：“你不喜欢上学吗？”

她果断点头并反问我：“你喜欢？”

我还来不及对她说出那句违心的话就被数学老师叫上讲台去答题了。期间，我回头望了她一眼，她已经恢复往日的神情，淡漠的，带着生人勿进的疏离，看向了窗外。

那是我们为数不多的交谈。

五、

她不好好听课，也不好好写作业，却喜欢看书，从毛姆、阿加莎·克里斯蒂到三毛、古龙，各种小说、散文。除了语文，其他科目她的成绩差到一塌糊涂。老师不希望班上有一特立独行、成绩不好的学生带坏学习氛围。于是我被寄予众望，被要求做一个称职的监督者。在她不合时宜地发呆时，我曾多次想将她拍醒。可是看到她出神时柔和下来的侧脸，我又犹豫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宁愿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也不愿回到真实世界跟我们有丝毫交集？

[if !supportLists]六、[endif]那时候日子总过得太慢，我们总是期盼着周末、寒暑假赶紧到来。寒假前最后一堂课，众人都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归心似箭的心情。唯有她一如既往的淡漠。

“放假了你不开心吗？”我忍不住问她。

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有一瞬的呆滞，然后机械地对我说：“开、心。”

趁着假期前澎湃的心潮，我对她说出积累在心底很久的话：“不要再发呆了，多跟我们一起玩。虽然我也不喜欢上学，但逃避又不是什么好方法。”

她略带吃惊地辩解：“我没有发呆，我只是去了另一个空间......”

我只是怜悯地看了她一眼。

她于是不再开口，脸上有种淡淡的落寞，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七、

可能我做错了什么，新学期开始她就没来上学了。她奶奶过来帮她收拾课桌。她奶奶说，她得了肺结核需要休学一年。她奶奶还说，她说她在学校有一个很照顾她的同桌......

我很生气，我始终不愿相信她生病了。我固执地认为她就是不想来上学，不想见到我们。

我很难过，她以这样的方式决心退出我的生活。

她在的时候，班上从没觉得有她没她有什么区别。可自从她离开后，班上突然开始流传起她的各种谣言。

“她很可怜的，从小爸妈就离婚了，是被奶奶带大的......”

“她奶奶家很穷，所以她才会生病的......”

“她发呆都是因为想妈妈......”

“我们应该对她好点的......”

众人决定去看她。

八、

一群人相约在周末浩浩荡荡地去看她，班长甚至还郑重其事地写了慰问信，却被她拒之门外。

她隔着木栅栏冲我们笑，稚嫩的，带着腼腆的生涩的笑容。

“你们不要进来了，肺结核是会传染的。”

一句话无形地将众人阻挡在十几米开外，很像她的作风。

众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对她嘘寒问暖的一番，却无人敢上前一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们，眼神迷离，神情不可捉摸似神游在九天之外。

我知道她又去了另一个空间。

许久，她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她目送众人离开。

我回头去望她，眼神交汇，她竟又冲我粲然一笑，似朝阳绽放的向日葵，却让我瞬间模糊了双眼。那一刻，我突然清醒地意识到她正在向我告别，以她独有的方式。

从此她彻底淡出了我的生活。

九、

她是一团谜，是我曾经很想解开的谜。

现在却只希望静静地想念，不愿再去打扰。

-END-

简书：九月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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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笔写心，只想和你在月光下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