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
从小我妈就把嘴搁在我们身上,说世界上从来没有父母害娃儿的,只有儿子整大人的!举了许多例给我们听。又说:“我是世界上最好的妈,我最心疼你们了!你们几岁的时候,没有米煮饭吃,米和豆儿一起煮,我是把豆儿择来吃了把饭给你们吃。而黄俊兰(本生产队殷荣超的外婆)是把饭择来吃了把菜倒给他们几姊妹(殷荣超的妈妈和姨妈舅舅)吃!”
我的父亲要委婉一些。他说,张国防的儿子张清贵,长到二十几岁就跑了,再不回家看看父母。张国防讲给我父亲听,说:“父子关系啊!父子关系啊!就是这样的!”我父亲回来讲给我听,说:“父子关系啊!父子关系啊!你想想就是了!”
在我稍大一些的时候,我父亲又对我说,殷老师,在学校里教书,他的父亲老了,冬天在路上打了水筋斗,衣服打湿完了,他走到殷老师的家里,喊殷老师给他买一套衣服。殷老师说:“我没有钱,钱全部刘厚秀(殷老师爱人)掌握着的。我只能烧一堆火给你烤干,烤干了你自己回去。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吗?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一直没有脱下来过,裤脚都褪到了臁儿杆上面,最后箍得我受不了,脱都脱不下来了,我用剪刀剪烂才脱下来,给你挂在石灰窑屋外那颗李子树上的,然后我走了。你光是生一抹多,不喂养,就跟那鸡公一样,光是生,却不晓得鸡儿子吃不吃东西。我从小挨饿受冻,象鸡儿子一样自己找吃的,靠的是自己走到现在,我为什么要管你那么多?”我父亲说:“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你那样对待父亲,人家笑不笑哦?”说话间,就是担心我以后那样对他。
后来在我从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我父母再不肯为我付出一丝一毫,他们说他们尽到了责任,现在是该我回报他们的时候。在我个人事情上,他们不但不帮我,反而口是心非专门拆我的台。他们实际上是担心我走上了人生的“正轨”就忘了他们。所以使劲“遏制”我不让我有路可走。当然这一切是以帮助我的名义进行的。因而那时候我和父母吵架不少。加上他们之间也吵架,实际上家不象家。也导致了我的人生真的没有走出一条路。最后在我能离开他们的时候就离开他们独自在一个地方生活,我想他们的郁郁不得“志”也是可想而知的。但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有一个人时心里才能感觉安宁一些,我已经害怕一切亲密关系,抗拒一切亲密关系!
前次我妈来,对我说:“重庆有一个人,把他的一双才几岁的儿女从高楼上扔下摔死了。”她骂:“狗日的心好毒!”但我觉得她的意思是:你看,那才是真正的心毒!但她忘了,她曾经一直给我们灌输:世界上从来没有父母害娃儿的,只有儿子杀老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