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货可居，资本与权力的结合——读《资治通鉴》笔记之二十六

奇货可居

《资治通鉴》卷五：赧王下五十八年：

秦太子之妃曰华阳夫人，无子；夏姬生子异人。异人质于赵；秦数伐赵，赵人不礼之。异人以庶孽孙质于诸侯，车乘进用不饶，居处困不得意。阳翟大贾吕不韦适邯郸，见之，曰：“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异人，说曰：“吾能大子之门。”异人笑曰：“且自大君之门！”不韦曰：“子不知也，吾门待子门而大。”异人心知所谓，乃引与坐，深语。不韦曰：“秦王老矣。太子爱华阳夫人，夫人无子。子之兄弟二十馀人，子傒有承国之业，士仓又辅之。子居中，不甚见幸，久质诸侯。太子即位，子不得争为嗣矣。”异人曰：“然则奈何？”不韦曰：“能立适嗣者，独华阳夫人耳。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子西游，立子为嗣，”异人曰：“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

《战国策》秦策五：

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曰：“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馀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

《评论家季刊》：

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奇货可居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详，细节不再赘述。

管子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商人的地位在中国古代一直不高，一直被压制，在2000多年前，吕不韦能由一介商人成为秦国的相国，比之如今资本主义通行天下而成为总统的特朗普，其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之处，在于吕不韦大胆的投资了当初谁也不会看好的人质——秦异人（也当中也包括异人自己）。这其实是资本和权力的完美结合，如果当时有哈佛商学院，那肯定是学院里的经典案例。

吕不韦，通过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众人见识到了他的眼光、胆识，以及，来自他资本的力量，恐怖的力量，汉初，《史记·货殖列传》中的刀闲、南阳孔氏等人“连车骑，交守相”，商人的风光一时无两。然而，这却是短暂的，在见识到商人的力量之后，武帝后风云突变，从此历朝历代，为了统治的稳固，为了“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均采取了重农抑商的国策，商人被刻意的打压。在唐代，商人不得参加科举，到了明朝，连商籍都没了，直接不承认。

然而，商人的身影却一直都在，曲线救国，成为新的策略。通过资本的力量，培养忠于自己的子弟，进入官场，又利用自身的力量，让其取得良好的政绩，还可以买通上层，获得优异的考评，从而仕途畅通，而这些人又反过来回馈当初的投资者，资本与权力的结合更加广泛而低调。明朝有“身历七镇，勋著边陲”的王崇古，有内阁首辅张思维，均出自著名的晋商，还有盐商、浙商，他们的子弟遍布朝廷。为了保护资本的利益，这些官员不得不为资本呐喊。万历年间，朝廷拟设立矿监税使，增加对矿产的税收，东林党人成为反对的主力。东林党二号人物叶向高，亲自摇旗呐喊，说皇帝应“不言利，只言义”、“不与民争利，藏富于民”，东林党人成为资本的代言人，而这两句话也成为了历来反对加税的大杀器。与“天下只知有某某，而不知有陛下”，可谓春兰秋菊。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磨推鬼，这两天，有个从内蒙跨越大半个中国到广州来找你的故事，又爆红了网络，仔细想想，还是老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