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吴昌硕去赏花

2019-03-02  本文已影响0人  筠玥
跟着吴昌硕去赏花

‘’汝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汝来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过来。便知此花不在汝之心外。‘’

                                    ——王阳明《传习录》

‘’初春甚寒,残雪半阶。

庭无花,门无宾客,

瓦盆杭兰忽放,绿叶紫茎,

静逸可念……‘’

兰的馨香,就这样,在一瞬间入纸入画,成不朽经典。

跟着吴昌硕去赏花

我很羡慕画家,仅凭一支笔,就可以构筑一个世界。像山水画的开山之祖、六朝时期的画家宗炳,当年事已高、腿脚不便,他就在故宅弹琴作画,把山水画贴在墙上,或者干脆直接画在墙上,躺在那里就可以遍览天下美景,称“卧游”,还对人说:“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

跟着吴昌硕去赏花

那个世界,风行雨散,润色开花。

吴昌硕是一个会画声音的画家。《杏花图》轴里,那一树缤纷的杏花,光影迷离,我们几乎可以听见花瓣在春光里颤动的声音。《天竹图》轴里,叶子在风中飞舞零乱,与空气发生摩擦,声音窸窣而怡然。《紫藤图》轴里,藤蔓在春风里轻舞飘动,他题识云:

‘’花垂明珠滴香露,

叶张翠幄围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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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声音非常弱小,自画家的笔底传来,却足以抵达今天,岁月丝毫不曾减低它的分贝。

响是动的,只有动,才能响,因此我们才说响动,但有些时候,吴昌硕笔下的花卉是不动的,仿佛时光已经驻足,一如那《瓶花昌蒲图》轴,安然如佛,静美如诗。但那寂静里,其实也是包含着动,因为有汁液仍在静脉里悄然流动,光合作用缓慢的进行,细胞没有停止生长。尽管那生长的过程,用肉眼分辨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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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绘画不仅对色彩敏感,也一直保持着对声音的敏感。宇宙万物,都可以画笔收纳进来。因此在录音录像设备发明以前,绘画就是最好的收录设备;素纸白绢,就是最好的银幕。因为一个好的画家,可以将一幅画,诉诸所有的知觉。

有形,有色,有味,有声,有感,有气,有韵。万物皆有。有中生有。无中生有。一幅好的画,是 3D、4D、5D……绘画开发了我们的知觉感官系统。尤其启迪了我们的听觉。

很少有人注意到,古典绘画,其实是有声音的。好的画家,可以精准地记录下这些声音。陈继儒说到的天地之清籁,有两种与花有关,一曰落花声,一曰卖花声。

风吹雨落,花开花谢,其实都有声音。不同的情境,不同的花,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有一首流行歌,就叫《花开的声音》。世间繁花,不只可观,亦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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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昌硕笔下之花,最有音律感的,是荷。

“鲜鲜荷芙蕖,清响朝露滴。”

吴昌硕画荷,常以荷叶为主体,而不是将重点放在花上。荷叶硕大,可承载风声雨声人声,但首先,是墨声。很少有人想到,墨也有声音。吴昌硕以泼墨的方法画荷,以此凸显荷的洒脱气质。他说:

予画荷皆泼墨,水气漾泱,取法雪个。

吴昌硕说:‘’雪个画荷,泼墨瓯许着纸上,以秃笔扫花,生意盎然……‘’

于是,流动的黑墨,就在他肘下的纸幅上,流动氤氲,成大片的荷叶。墨的汁液流动,与荷叶内部的汁液流动,浑然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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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农业文明的缘故,中国古典艺术,始终缠绕着一种对花草植物的敏感。林徽因说:“惜花,解花太东方,亲昵自然,含着人性的细致是东方传统的情绪。”汉唐宋元,诗词曲赋,中国文学里,藏着一部浩瀚的“植物志”。

吴昌硕生长在草木繁盛之地,他的生命血肉未曾离开山林草木的滋养。从吴昌硕起落颤动的笔触里,我们目睹了《楚辞》里的草木繁盛,聆听到《诗经》里的悦耳鸟鸣,体会到人间的声色花木。岸边芦苇、庭前菊花、雪中寒梅、瓦盆杭兰,经过了几世轮回,依旧茁壮挺拔、生生不息。

相比之下,绘画对那个自然世界的捕捉更加直观和生动。风疾掠竹、雨滴石阶,在那样一个澄净的年代,画家的目光,那么容易被草木林泉吸引。吴昌硕一生以画花为业。他的传世作品中,花卉现存两千多件,山水不过数十件,而人物仅有几件。不论何时何地,春花秋月、杏雨梨云,都可在他的笔下,随时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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