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今天想说说我的父亲。

    2017年06月24日我曾在备忘录里写到：

      似乎在爸妈眼里，衰老是逐渐发生的，他们在这人世已过了几十年，看多了生老病死，所以他们也能逐渐接受自己的衰老给。可在我的眼里，在一个孩子的眼里，衰老在父母身上的发生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是该如何去消化和承受呢？

      前些年，妈妈初老的症状已经很明显，头发开始变白，眼镜变花，记忆力明显下降，我想妈妈是为这个家太过操心了，加上后来生病，身体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可是伤心之余心里庆幸，还好爸爸还是那么意气风发，一手撑起这个家，尽管背是驼了些，可我固执的认为是自己长高了，才显得爸爸变矮了。可是这次回来，确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爸爸的衰老。以前吃饭时，爸爸爱配酒，白酒小酌两口，啤酒一罐，可是现在爸爸不喝酒了，他开始泡茶，冬凌茶普洱乌龙菊花轮番泡，以前不是冰镇的啤酒他根本不喝，现在却要守着保温杯里的热茶水，半天才能喝上一口；以前爸爸视力好，爱和我比赛打枪，刚开始我还能勉强和他匹敌，后来我有些近视了，自知比不过就再也不和他比了，这次回家竟然发现爸爸也带上了眼镜，那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戴个眼镜我还真不适应，仔细一问，原来是爸爸的眼睛花了，花的厉害，竞连斗大的字都看不清楚；以前爸爸爱听凤凰传奇，手机铃声总是他们的歌，这天爸爸在院子里浇花，我过去陪他，竟发现他手机里放着昆曲，他怡然自乐，不时还哼哼两声，可是我记忆中的爸爸和我一样看到戏曲节目都是直接跳台的呀！

      爸爸也老了，他自然而然的追随着所有老年人的生活，花草越养越多，知道的养生知识也越来越多。他的脊梁确实是弯了，他不再是那座雄伟的大山，他开始变得发灰发白，他开始逐渐缩小。我自知要站起来代替爸爸撑起这个家，我也不甘心的想要拼命拽住时间，不让它再在我父母的身上留下刻痕，可是我好恨，我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步更加衰老，我知道这是人生，这是天命，可我无论如何都是没有办法承受啊，只能长声嗟叹，痛哭流涕！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父母的衰老，对我打击颇大，因为这些年我在家日子少，当猛然间发现父母确实老了时，心里不免难以接受。可是这两年，我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习惯了爸爸手里保温杯，习惯了妈妈的白发假牙，习惯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习惯了他们自然衰老，心里不再那么难过了，又想时间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他能让你忘记痛苦，哪怕是出于爱的痛苦。

我是家里的小女儿，从小听话成绩又好，与顽皮的姐姐相比，自然更受父母喜爱。我印象里很多小时候和爸爸玩耍的时光，他爱拿胡子扎我的脸，逗得我咯咯笑；镇里集会，人多，他会让我坐在他的肩头，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招摇；我喜欢爸爸背我，背着背着也不知从哪一年起，他开始说爸爸背不动你了啊，从此就真的再也不背了。

今年在家待产生孩子几个月，是我与父亲近几年来相处最久的一次。越是相处越是能发现，他变了，我也变了。他是个固执的人，我大概是遗传了他的基因，也是固执得很，所以两个人现在相当难沟通。我是不打算考公务员的，可是他一有空就劝我考公务员，让我看书，我怎么跟他说都不行；这些天爸妈都在帮我照看宝宝，我也一起照看着，姐姐在家无聊玩起了吃鸡游戏，我今天手痒痒也去玩了，正巧儿子拉臭臭了，爸爸躺在沙发上不动，让我赶紧去换，我在游戏中不能停止，就没有立马去，他就噼里啪啦把我说了一通，说什么带孩子不好好带，怎么当的妈之类。后来还对我孩子说“你妈都不管你”“不理你妈”。孩子他爸不在家，几个月的小孩子一直都是我自己带，最近过年了我的爸妈才过来，我也是想让他们多和孩子在一起，过年都没回婆家。今天只玩了一把游戏，就被数落成这样，他自己也并没有多带孩子，总是让儿子自己坐那儿看电视。哎，心里的委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每天感觉自己总是精疲力竭，真是不想再听一点刺耳的话，更没有耐心去和这个解释解释，和那个说道说道，好不容易耐下性子和他谈谈，他又说你不懂，我都是为你好，你执意如此，以后我再也不管你的事之类…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和父亲沟通了，明知如何也得不到他的理解，所以现在常常选择闭嘴，心想总比常常与他顶撞的好。父亲大抵和我们的共同语言也是不多的，所以常常出去喝酒，我深知父亲恩情，但无法沟通却是当下事实，只能希望他在酒场上能说的痛快，能有说得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