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路灯2438

花开彼岸(7)

2019-12-04  本文已影响0人  寂寞的路灯2438

天气预报说雨要来,雨果然是要来了。

低垂的天穹,愈加昏沉。四散的乌云,像断了粮草的部队,慑于将令的威迫,懈怠地集合。阵阵微风,甘作雨的使者,有度而来,尽职地将讯息布告大地的每个角落:雨将至啰,雨将至啰。

沙沙沙…沙沙沙…微风阵阵拔撩中,它终于姗姗而来。先是碎碎的雨尖,羞羞答答,轻声莺语,溅落在叶梢,在草尖,在发际,在脸颊;再而粘连成线,细细的,柔柔的,斜斜地顺势而下,而后步伐逐渐紧促,逐渐大度,在这紧促和大度中,它的气场,是愈来愈足了。

干燥而沉滞的气息,转瞬消逝不见。空气此刻清新无比,透着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阿成在雨尖溅落的当口,已偎着阿瑛,回到宿舍楼十四平米的房间。

她实在太累了,刚才在他怀里,沉沉地睡了一觉,等至进入屋内,才醒了过来。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惊讶似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才将视线收回,落在阿成身上:

‘’外面下雨了?"

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嗯!"阿成瞧着她:‘’你睡了好长的一觉,"他夸张地比划着:‘’应该有半个赤道那么长!"

她不作声地笑了下,算是回应。她的脸色不再是当初的苍白,血气回归了些,甚至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红晕,偷偷染上脸颊。

‘’阿成…"她想问什么,但又停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啦?"

‘’我,我刚才是不是很失态?"

‘’没有啊!"阿成脸色一正:‘’现在应该好多了,没那么难受了吧?"

她‘’唔"了下,低着声说:‘’除了我妈,这么久以来,我没跟谁说过这些!"她探索似地看着他:‘’我和他的事,就这了。你还有啥疑问,你尽管说出来。我是好多了,可以承受得住的。"

‘’谢谢你没有隐瞒我!"阿成感激地看着她。他挠挠头:‘’有个问题我很好奇,不知该不该问?"

‘’你说吧,我听。"她扬起头应他。

"结婚那么久了,你们还没小孩吗?‘’

她瞥了阿成一眼:‘’没有。"不等阿成再开口,她紧接着说:

‘’婚后一段时间,他爸妈看我肚子毫无动静,叽咕了一阵,怂恿我俩上海口检查。结果你猜怎么着?问题出在他身上,说是什么‘弱精症’——说了你也不懂。医生开了一大堆药,叫回家吃完,再去复查,谁知一回到家,他直接把药丢臭水沟里了!"

‘’这种人,不可救药!"她摇头叹息。

‘’那,二老不生他气吗?"

‘’生气是肯定的!他爸气得饭也吃不下,说以后再也不管了——管也管不着,随他了。"

阿成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轻轻‘’噢"了声。

‘’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死了,直至,无意间邂逅你!"她背靠着床头,喃喃而语:

‘’我从来没有过,这样喜欢一个人。第一次遇见,你就深深地挂在我心里了。虽然那时候,还不懂你是谁,哪里人,结婚了没——对我而言,这有什么要紧的呢?我知道是我喜欢的,这就够了!"

阿成轻抚她柔软的发稍,静静地倾听。

‘’我至死也不会忘却,那晚你的模样。你身穿白色短衬衫,佩戴一副银边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举止有礼。第一次我问你话,你只顾观察货架上公司的产品,没留意我;我再问一句,你才转过头来。"

‘’自那时开始,你把我的三魂七魄,都给勾走了。晚上我回去,满脑子都是你的傻笑,竟一时间睡不着。我好后悔没叫你留电话,当时我虽是喜欢,但还是矜持着,好怕惊吓到你!"

‘’不过还好,上天可怜见,过了几天,你又来了!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错失机会了。但该如何开口,留你电话呢?我苦想了一阵,有了!我于是以帮忙理货为由,索取了你的手机号,此后一段时间的联系,也以它为话题,作自然的沟通连接。这样慢慢的,鱼儿终于上钓了。"

‘’你把我看成上钓的鱼儿?"阿成不高兴了:‘’你怎么说话的?"

‘’是钓瞧得上鱼,才甘心情愿去哄它,你以为哄它很容易吗?"她神态自若:‘’你来试下?"

那雨还在缠绵地下,凉意透肌。阿瑛的话也像这连绵的阴雨,没有停歇的意思。自交往至今,她的说话从没有那么长久过,长得就像电视广告语形容的香飘飘奶茶年销量:可绕地球一圈。

她以留声机的姿势,倒放了她跟阿成交往的种种,语气快乐而满足,那应是她这半辈子最开心的事了。但不知什么原因,说着说着,她突然出人意料地,把频道调换到当下,开始为阿成打抱不平:

‘’我跟你说了,我是个坏女人!你个欧巴桑,干嘛要让我遇见你!"她叹气着说:‘’我是结过婚的女人,哪还有什么权利,来爱另一个人,而且还是,没结过婚的阿成!"

她又数落了自己: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我丈夫,我每趟暗地里出来,像负罪在身的逃犯,心里羞愧,内咎,不安,自责。阿成,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

她在重复了好多趟的‘’怎么办"中,合上长长的睫毛睡着了。阿成随手灭了灯,想抱她躺下,一伸手触碰到她的眼角,感觉有点湿,他心里一颤。

他坐在床头,入神地端详着,在黑暗中有点模糊的,熟悉的她的脸。那个时候的夜,已经很深了,深得就像,没一丝亮光的隧道,摸索不到出口。

他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中回旋着她的说话,于是不由自主地,暗暗滋生出许多忧愁来。他明了她的心,是实在地喜欢他,他也一样喜欢她呀,这是无庸置疑的!但问题是,她是已有丈夫的人了。他一想到这里,心霎时稠乱得,像瓷罐里的秘制什锦酱——这该如何是好?

                     

                                    未完待续

                                    2019.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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