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芹
2017-09-21 本文已影响0人
清嘉1999
小芹离开村子的时候,王叔家的牛还在田里吃草,院子里的鸡冠花大朵开着,小孩在沟里捞蝌蚪。她喂了鸡,缝好两个姐姐的衣服,给韭菜浇了尿水后,就走了。日头在山顶瞌睡,谁也不知道,她早上是否吃饱。
直到傍晚时,王叔牵着牛回家,看到屋顶冷清的烟囱,心慌了一下。还没进门,就听见女人骂骂咧咧:
贱货!十几年白养了。
大女儿附和:不要脸,就这么跑了!
二女儿也说:肯定是跟了哪个打工的。
可是谁也没想过去找她,仿佛是鸡鸭走丢了一般。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老王家小女儿跟人跑了。倒也清静,夜里再也没有揪心的哭喊声了。
后来,大女儿嫁人了,王叔盖了两层红砖房。
二女儿又嫁人了,王叔买了辆二手车。
我以为他们都忘记了小芹,但女人突然惆怅地说:
要是小芹没走,就能再装修一下了。
四年后的一个冬天,王叔家坐满了人。听说小芹回来了,带了个外地男人。
我从外面看到了她,浮肿的脸上涂着厚重妆粉,鲜艳的嘴唇紧闭,毛绒绒的领子围了脖子一圈。她安静地坐在厅子角落,漠视着屋子里的争吵。
走的时候,谈妥了九万。在她把自己塞进小车之前,我拉着她的手问:
小芹,你后悔吗?
她还是紧闭着嘴唇,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对我笑。
车子消失在狭窄的泥巴路,扬起的灰尘久久不散。
女人捏着钞票,手指沾了口水,边数边说:
贱货!没白生。
王叔点了一根烟,明明是得到了一笔装修费,但他总感觉失去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