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云胡不喜9——报恩

只要仔细一听，不难听出息泽语气中的诚恳，不过凤九并不领息泽的情，她依旧客客气气地回道：“息泽大人如此替我着想，我不胜感激，但我还是想呆在这里。大人要物色手艺好的掌厨，我可以给大人推荐几个人选。”

息泽沉默了片刻：“你不愿意回神宫？”

凤九心里琢磨着，过个把月她阿爹应该气消得差不多了，到时她就要回到青丘，这段日子与其呆在肃穆呆板的神宫，不如好好逛逛繁华的王都，她已打定主意：“我生性喜欢热闹，留在醉里仙更适合我。再说，我去神宫如果叨扰了大人的清静，影响了大人的修炼，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息泽缓缓侧过身，目光扫过楼下。此时醉里仙恢复了迎客，喧嚣声起，而楼上清冷出尘的息泽，与楼下的嘈杂显得格格不入。凤九不得不承认，息泽的神仙味儿十足，足以让她敬而远之。

“你难道不怕，下次碰到和今天一样的登徒子？”息泽像是没话找话。

“不怕，吃一堑长一智嘛。”凤九信心满满道，“如果下次再碰到，我拿锅铲就可以把坏人打趴下。”

“那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答？”

“我暂时没想好。”凤九拍拍胸脯作信誓旦旦状，“大人放心，我这人一向有恩必报，大人要我赴汤蹈火，我定在所不辞。”

“不用你赴汤蹈火，只需你来神宫替本君做一个月的饭，如何？”息泽悠悠道。

话已至此，凤九不好拒绝，只能点头答应下来。人家对她有救命之恩，她理应舍命相报，区区做饭又有何难？

在去岐南神宫的路上，凤九跟在息泽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熟悉之感，好几次险些撞在息泽的背上。

“你有心事？”息泽停下脚步，转过身瞧着她。

“没有，我在思考今晚做什么菜。”凤九讪笑道。

息泽对她的回答甚是满意，继续带着她往神宫方向走去。

凤九一路上愈发觉得息泽不对劲，其实息泽同样感到自身有些不对劲。他和身后的小姑娘，仅仅是萍水相逢，不过是他顺手救了她而已。天下之人寻求他庇佑者数不胜数，追着他报恩的也数不胜数，他都懒得理会。但是头一次他竟然主动要求人家报恩，倒也稀奇有趣。想到这，息泽嘴角勾了勾，心上似有清风拂过。

上岐南山后，凤九欣喜地发现茶茶也调回了神宫，她对息泽的细心除了感激之外还是感激，于是，这份感激之情注入到了息泽的一日三餐之上，顿顿都是精心烹制的美味，只是这一日三餐都是茶茶送来，独独不见凤九。

直至十日后的晚上，茶茶照例将晚膳送入息泽房中，待摆好菜肴正准备离开时，一向沉默寡言的息泽问了一句：

“她吃过了？”

茶茶如实说：“不仅吃过了，而且歇下了。”

“哦？”息泽眉头微微蹙起，“做顿饭就把她累成这样？”

“姑娘说大人是她的恩人，给恩人做饭自然要拿出十成十的诚意，想象出吃的人品尝后的感受，譬如这无忧糕，需自己先行体会无忧之境，方能做出真正令人无忧的无忧糕。”

息泽在之前尝过这独具一格的无忧糕，其中奇妙的滋味、梦幻般的感受令他印象深刻，他嘴角浅浅上扬：“她着实用心。”

茶茶听到息泽夸奖九歌，喜上眉梢：“大人说的是，九歌姑娘还教茶茶，做食物的时候要能想象吃的人脸上浮现的微笑，做的食物才会美味呢。”

等茶茶告退，息泽若有所思：再高深的剑术归根究底是伤人，而她料理食物追求的是让人快乐。看似寻常的做饭，她却能将其做到极致，做到令他心悦诚服，这不由得让他对她生出几分另眼相看。或许最开始，她的厨艺是他诓她来报恩的缘由。但如今，十日未见她，他心里却同她上次离开一样，平白多出了些许失落，甚至这种失落感比上次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