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中年迷局（12）：良心与真相

都市|中年迷局（12）：良心与真相

12、良心与真相

叶青准备离开的前夜，邵三爷走进了四合院。

秀米忙不迭地迎上去，泪眼婆娑。三爷咳嗽一声，任由秀米把他搀到了叶青的面前。

三爷端端正正地在八仙桌旁坐下，从腰间摸出一只年代久远的水烟袋。秀米赶紧找出一只打火机，帮三爷点了火。

三爷呼哧呼哧抽着烟。抽一阵，咳一阵，喘一阵，这才开了口：“浩浩他娘，这就准备着走了？”

叶青点头。

“以后还来不来这地儿了？”

叶青迟疑了半晌，摇摇头，然后，又有些不确信地点点头。

“好。”三爷弯下腰，拿起水烟袋，在鞋帮上很响地磕着烟灰。然后，噗！一口浓痰射在了叶青的脚下。

一阵恶心袭向叶青，叶青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努力不去看三爷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院外的夜，阴沉沉的，时不时有风从窗的罅隙中钻进来。叶青发现自己在打着寒战。

叶青有些走神，忽然想起，这些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打给冯磊，也不知道他会急成怎样？经过了这场丧变，叶青懂得了生命原来竟是如此地脆弱。叶青决定要珍惜每一滴手边的幸福。那天在V2，叶青原本是打算和冯磊有个了断的，但此时的叶青甚至决定原谅冯磊。他离不离婚有什么要紧？只要他喜欢自己、在乎自己。

叶青被自己感动到了。她的思绪在院外的世界里游走，直到被三爷打断：“浩浩他奶奶的事，你怎么打算？”

浩浩他奶奶的事？什么事？叶青显然迷茫着。

三爷看看叶青没什么反应，选择了单刀直入：“你必须带着秀米走。”

叶青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秀米就这么一个独苗苗。你不能撂下她不管。你必须带着她一起走。”

叶青听见自己如同蚊子般哼唧了一声：“不！”

“敢！”三爷的声音立马高了八度，“俺们这还从没出过儿媳妇忤逆不养老的这码子事！”

“以后我会给她寄钱的。”

“那秀米有个头疼脑热的咋办？”三爷恶狠狠地盯着叶青。

“可是我和他已经离了婚。”叶青也不觉提高了声音。

叶青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了刺耳的声音。是杯子失手掉落在水泥地面上的脆响。然后，秀米哀怨的哭声在院子的上空游荡：“老天爷啊，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啊！儿子年轻轻的，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本还有点指望的，儿媳妇又不肯管我了啊！老天爷啊，我老太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叶青漂亮的脸上冷汗涔涔。把婆婆带在身边？和一个本已经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了交集的人朝夕相处？叶青想着，泪就流了下来。浩浩！还有浩浩！凭自己的那么一点可怜的薪水，这可怎么活？

狠下心，一去不回？也许，法律不会为难我，但道德呢？会放过我吗？叶青望向窗外，看着秀米苍老得缩成了一堆的佝偻的身子，实在迈不开步。可是，两全之策在哪里？

叶青思考了许久，尔后，对三爷，其实更是对秀米说：“不管如何，我不会撒手不管。”

三爷没做声。显然，三爷不太满意叶青给他的这个答案。三爷甚至怀疑，这个从城里来的女人是不是在耍什么花花肠子？丢下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叶青不给三爷开口的机会。叶青走到在院子里听窗的秀米身边，很清晰地说：“我们已经离婚三年了。我来这，其实，只是为送送他。”

秀米不哭了，大睁了一双枯眼，看着叶青。三爷跺脚，长叹，不言语。尔后，三爷眼神复杂地围着叶青转了一圈，再长叹一声，离开了秀米家。

叶青拉着秀米的手，说：“本来应该告诉您的。但他死活不肯。我和浩浩也赞同，决定成全他对您的一片孝心。”

秀米再也听不下去，抱住叶青，两人痛哭了一场。

第二天，叶青给秀米留下2000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如同一只落败的大鸟，扑棱着受伤的翅膀，背负着满身的沉重，逃离了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