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4日我到上海出差，准备约几个摄影师朋友聊聊图书出版的事情。16日晚上，几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相聚，一起吃饭聊天玩游戏，很开心。晚上十一点半，送他们走了以后，我准备工作一会儿。

过了零点，妹妹突然说母亲很不舒服。打电话问了下，说母亲已经睡下了，却突然头疼说胡话，甚至手抖无法站立。全都吓坏了。因为太晚，哥哥、妹夫和我都不在家，父亲不能开车，找了很久才找到车，赶紧送去了医院。

我焦虑不安，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着到了医院检查下看看情况。凌晨一点半，做了CT，说是高血压引起了轻微脑梗，需要天亮再做磁共振具体确诊下。虽然暂时看着没有大碍，但也需要住院。

考虑了下时间和行程，我决定马上回家。晚上不能网络购票，只得去火车站人工购买。3点多我收拾好，打车去虹桥火车站，排了一小时队才开门售票。

菏泽还没有高铁，我想先高铁坐到商丘再转车，这样更快一些。因为我心神不宁、心急火燎。

早晨六点上车，10点到商丘，马上转车去菏泽，12点半到站。到了医院，在旁边喝了一碗羊肉汤，平复一下心情。

这家医院不是我们这最好的医院，只是离家相对比较近，病床一般不太紧张，夜里来的时候就先优先选择了这里。

到医院的时候，母亲正在睡觉。父亲在旁边陪着，一脸倦容。嫂子跑里跑外忙活，处理各种单据和准备生活用品。

父亲说，母亲来了也没睡好，一直乱说话，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当时妹妹吓得手机都拿不住了。来到医院后做了CT，然后输液到天亮，现在睡着好多了。

母亲睡的比较浅，有人说话吵醒了她。看见我说：咦，你怎么来了？我开心的差点又流泪。清醒就好。母亲头发凌乱，眼角低垂，无精打采，憔悴不堪。母亲怪我回来，怕影响工作。我心疼的很，告诉她现在不忙。不敢让她说太多话，怕再累着。

下午开始继续输液。可能是药物的作用，母亲有点嗜睡，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但也特别容易醒来。输液的时候，母亲的手会间歇性的抖动，如果震动频繁，可能会引起血管肿胀，需要有人握住她的手，在抖动时进行稳固。

母亲躺的累了，想侧身，我就到另一边去握着她的手。

有时候，我感觉母亲在抓着我的手。不是很用力，但也不容易挣脱。我心里的焦虑，缓解了一些。

母亲一天需要输液5袋，一共850ml，全部输完需要近5个小时。

我陪着母亲，让父亲去休息一下。不到5分钟，他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叫醒他，让他在陪护床上睡。他没说话，鞋也不脱，躺下继续睡。

高血压患者在饮食方面有很多禁忌，医生护士专门叮嘱，不能吃辣吃咸，不能吃内脏肉类。

下午7点，我去医院食堂买饭。现在母亲胃口还没恢复，只能喝点面汤（白面做成的汤），吃点馒头。

做磁共振需要领号排队，第一天人多没有排上，第二天下午五点半再做。

晚上我在陪护床上睡觉，父亲陪着母亲。凌晨4点，母亲醒来，喝了点水。

在床上躺的时间太长，母亲身体有些酸痛，父亲陪她出去走走，稍微活动下。

父亲陪着母亲沿着走廊慢慢走了两圈，偶尔轻声说几句话。

凌晨的病房，冷冷清清。从各个房间里不断地传出呼噜声、磨牙声，和偶尔传出的低哼叹气声......

五点，我让父亲去陪护床上睡觉，我陪着母亲。可不一会儿我就困的栽倒在了病床上。母亲往旁边挪了挪，让我枕着枕头，又给我盖上被子。

我躺在母亲身边，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自己是孩子还是大人。上一次和母亲一起睡，估计有20多年了吧～在我们农村，家人之间的爱，都特别隐晦含蓄，平时离家归来或逢年过节，拥抱都很少，更不要说“爱”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母亲坐在床上发呆。我去买饭。

母亲想喝豆腐脑吃水煎包，感觉有点胃口了。

吃完饭后，母亲精神了一些，出去溜达了一圈。然后换了衣服，坐在床上和病友聊天。

又开始输液了。每次挂两袋，一袋滴完以后，需要把它关上，然后打开另一袋药水的开关。

母亲的指甲好久没剪了。常年劳作，大拇指的指甲已经变厚变形。我从护士站借了指甲，给她剪指甲。

母亲说，你别给我剪完了，要留一点。我说为什么，她说剪完了回去就不能干活了。我又气又无奈，说你可千万别干活了。她很委屈，那我回家干啥去啊......

母亲平时在家里经常做手工活。最近做的是这种，把黑色的小皮套，穿进那一根根的电子线上面。穿一根2厘钱，10根2分钱。这一把是100根，穿完是2毛钱。母亲每天要穿50把，为了能挣10块钱。几乎每天都做到晚上10点多。一直坐着盯着看，特别累眼睛，也很伤脑筋。

我们都不让她做，她非要做（因为村里有些人做）。母亲也觉得累，总是让我在外面（网上）给她找点好干的手工活。因为各种原因，我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

这次住院，我给她算了一笔账，我说你做几个月挣多少钱？这下病了，花钱又受罪，不划算吧？我说你在家好好的，身体健健康康让我们放心，我们在外面才好安心挣钱。

她很委屈，说闲着没事干，孙子外甥也不是天天在面前。最后她说，得病也不全是因为做这个活做的。

我当然知道是因为什么......

下午五点，我和父亲带母亲去做磁共振。

我要给她戴鞋套，她非要自己来。

大侄子放学后，妹妹接了他们，一起来医院看望。

在等待的间隙，我陪两个侄子在外面玩耍。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和他们一起玩了，他们也都很喜欢我。

做完磁共振，我牵着大侄子，父亲抱着外甥，小侄子牵着母亲的手，一起回病房。嫂子给母亲带了新的睡衣，给我和父亲买了拖鞋及其它生活用品......

几个小孩子的到来，母亲很高兴。一边逗他们玩，一边和病友说这几个孩子的各种趣事。

晚上七点半，送他们回家，母亲有点失落，让我陪她走走。

母亲问我这次回来呆几天，我说半个月吧，过了十一再走。母亲说那时间够长的，好请假吗？不影响工作吗？我说我现在自由办公，在家里也可以工作。

因为怕他们担心，我一直没有说已经辞职的事。不过在家也要工作是真的，不然我要喝西北风了～

回来后，母亲想在大厅里看会电视，结果都是广告，于是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然后我要和她自拍，她不好意思，说拍它干啥，不好看。

最后，母亲说，你这次在家呆的时间长，好好办你的事吧。（就知道迟早要说这事）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的，一定好好办。

不知为什么，在医院里我手机3G、4G都连不上网，也无法工作。习惯了熬夜，凌晨睡不着，我就在走廊里溜达。一个值班的护士，每隔一会儿就洗手，每次洗3分钟。

第三天，早晨六点半，我出去买早餐。早晚的天气，已经渐凉了。

上午8点多，开始输液。又要躺一上午，母亲有些厌倦。

上午十点多，量完体温后，例行查房。主任医生、副主任医师、临床医师和一位实习生，一行四人，很专业。医生查看了磁共振结果，并询问康复情况。医生说磁共振显示没大事，没有梗塞，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母亲给医生说家里有事，不能住太久，明天能不能回家？医生说可以，只要你们签字随时都能走，不过我们建议治疗一个疗程（14天）再出院，那样恢复的更好。我和父亲都附和医生，同意多住几天。其实我知道，母亲是不舍得多花钱。

医生走后，母亲和病友聊天，发牢骚说医院就是想多挣钱，其实没事了就让走呗。我哭笑不得，说你就听医生的吧，得相信专业的人。

因为家里要掰玉米，母亲也基本没有大碍，我一个人陪护就好，父亲就先回家了。母亲说吃腻了食堂的饭，要出去吃点。她不愿意去饭店，就在医院门口的路边摊，做了一碗鸡蛋汤。哥哥埋怨我让她吃烧饼不好消化，我说中午没事，下午还要活动。

下午，临床住了半个月的大爷出院了，母亲又提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出院的事。

第四天上午输液。左手已经扎了很多针，护士（扎针的都是实习生）有点纠结。

准备换到右手输液，但试了下输液管不够长。只能再换回左手，磨蹭了很久才成功。

下午四点二十，我正在睡觉，父亲突然打电话来，让我马上回家，说安排了相亲，五点见面。我.....有点焦躁。我说来不及了，今天刚洗了衣服，就算现在回去，收拾一下五点也赶不到家。最后父亲只好作罢，说改到明天吧。

第五天，9月21号，例行输液。母亲状态好了很多，精神也不错。

父亲在家里掰了一天玉米，今天赶来医院。父亲查看账单，母亲又开始心疼钱了，说白干了几个月活。我说我一个月的工资就够啦，你就好好治疗就行。她瞪了我一眼：你的事办完了吗？怼的我没话说。

吃完午饭，我和父亲准备回家。母亲这边已经没什么事，她可以和病友一起下去吃饭，而我想回家用网络工作，父亲想去干农活。

其实，是下午已经给我安排了相亲。昨天没回去，媒人就很生气。母亲说，今天回去可要好好的，别得罪媒人。我说怎样叫不得罪媒人？母亲说如果对方同意，我就要同意。我有点生气，没控制住嚷嚷了几句。母亲没有再说话。

父亲给母亲一一说明怎么吃药，几点吃哪个，几点去吃饭，有什么事打电话。

然后我和父亲离开。走的时候，我没有说话，母亲也没有说话，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父亲训斥了我很久。特别是在这种时候，我不该对母亲发脾气。我也知道那样不对，只是对于这件事，确实有点复杂，我也不知如何才能解释得清。

还没进家门，两个媒人已经在等着了。见了我和父亲，一顿抱怨，什么昨天订好了没来，什么今天回来这么晚，什么不用心啦......父亲在旁边忙着解释。我看见他们就头疼，还得陪着笑脸，大爷大爷的叫着让烟。

回家喝茶聊天。他们问我有没有增高鞋，我说没有。他们说你换下衣服吧，我说没有，这身就是最好的了。他们说那个女孩28岁，我说行。

按规矩去超市买了礼物，我随两个媒人大爷去相亲。路上他们轮番教我到了地方怎么和女孩说话。让我说已经在城里买了房子，说我会对她好的；让我说在北京与人合伙开公司，就算以后知道了说不做了就行；让我把工资说高点，别说5、6千，照着7、8千说；让我说大学毕业，她要问哪个大学啊，随便说个就行了；说如果我们聊得来了，就直接带她走，去北京住，这样就成了；他们说那个女孩30岁了（这一会儿就长了两岁？），你们都不小了，很快就能成......

我很认真的附和着，是的大爷，好的我明白，让你操心了大爷，对大爷、你说的很对，我知道了大爷......我不能拒绝或抗议，因为那样会“不懂事”，他们会责备我父母，会“不管我的事”，那样会让我父母很难堪。

这样魔幻的时刻，在我身上不止一次的发生，我早已麻木......

车里开着空调，两位大爷要抽烟，我打开两边的窗户，不过他们并没有把烟灰弹到窗外。烟抽完后，他们扔到车座下，用脚碾熄。

等了半小时，和另一个媒人接头，给了他们每人两盒玉溪（烟），然后一行去女孩家。见了面，他们给了空间私聊。我问你多大了，她说33岁（这一路长了5岁？？）。你问我答，我问你答，没话找话，来回十几个回合，结束回家（单押X4）。最后要了手机号，这是必须的，不然回去没法交代，媒人会很生气，因为连电话都不要／要不到，太“不懂事”太“不中用”。

回到家，父亲在剥玉米。因为村子邻国道，路边开发，征收了不少田地盖楼办厂，现在家里只剩二亩多。昨天掰了一亩多地的玉米，就是这些，剥完收起来风干，再去掰剩下的那亩地。然后就是耕地播种，明年夏天就可以收麦子了。祖祖辈辈，年年月月，都是如此。不过这些年来，随着耕地的减少，加上年轻人都外出工作，家里种地也有各种机器，连掰玉米都有专门的机器，农活已经减少很多了。

大侄子放学后，嫂子带他们过来。我回家最开心的事，就是吃饭睡觉打侄子玩。他们也喜欢和我一起玩。（刚才说过了，再说一遍是因为我特别喜欢我这两个侄子，他们也喜欢我和我一起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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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老人手工给小孩儿做的布鞋，舒服又养脚

后记：

下面还有3300字，是一些我特别想说的心里话。如果你没有厌倦，可以继续看看。

现在是9.23日凌晨2点多。昨晚十点多剥完院子里的玉米后，我开始写这篇作文。等下就要去睡了，因为预报后天有雨，父亲希望今天早起去把剩下那亩地里的玉米掰完，再趁下雨之前剥完。而我只能干一上午，下午还要工作，因为晚上要讲课，我要准备一下。

但我最后还想再说几句。我不知道这些事情，说出来有什么意义。但我肯定的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它就毫无意义。那么无论说出来有什么意义，起码比没有强。而且最可怕的是，这些事情一直都存在，在我身上，在大部分的农村里，在你不知道的光天化日下。

我和我母亲之间，一直都有“矛盾”。简单说就是一条，她希望我赶紧结婚，可我一直没有。这个“战争”，我们持续了有近10年的时间。在四五年前，每次我和母亲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她就会说到这个事情，我们总是吵架，每次都不欢而散。后来我就很少直接拨打母亲的手机。

母亲姊妹四个，她排行老大，外公外婆让姨妈和舅舅上学，母亲没有上过学，至今不识字，只认得数字。父母亲都经历过58年大饥荒，吃过树皮、树叶等。父亲家里姊妹五个（以前家里孩子多），也是排行老大。爷爷奶奶曾经以为父亲活不下去，被扔在柴垛里好几天，没饿死也是万幸。

父母只见了一次面就订婚结婚。那时候我家里还是土房子，特别穷。童年时，母亲经常埋怨父亲没本事，加上叔叔舅舅不争气总惹事，没少吵了架。可以说，母亲唯一的希望，就是我们姊妹三个孩子。现在哥哥和妹妹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很大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单着，成了她唯一的最大的心事。

母亲55岁了，一辈子省吃俭用，从来没有出过我们菏泽市。除了办事，甚至都没有去菏泽游玩过。可以说她99%的时间都是在村里和田地里忙活。今年我让她去北京玩，怎么说都不去，还是为了省钱，我不结婚她不舍得。母亲每日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无非都是村里的这些事情。村里有哪些事情呢？无非就是谁家盖楼了买车了，谁家孩子结婚了事办完了等等。这就是一个农村妇女生活中的全部期望吧。几十年如一日，耳濡目染，母亲的思想基本已经固化。

也许正因如此，我和我母亲之间，存在着深深的隔阂。我30岁了，母亲总是担忧我的婚事，她担心我娶不上媳妇，担心我老了没人照顾。在我看来，我能理解母亲的担忧，但她有些过度担忧，甚至用“拔苗助长”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次生病，也和我的婚事有关。母亲几乎时刻在焦虑着我的事情，而受限于环境，她也找不到发泄的出口。只有当侄子和外甥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才会特别开心。但孩子不是每天都在，这也是她非要做手工活的原因之一，有事情做着，起码能分散下脑子的注意力。这次生病，或许也是长期压抑和焦虑导致的一次爆发。

我能理解母亲，她无法理解我。我们之间的“矛盾”就此产生。

我理解她，但我却不好解决这个问题。我不是不想结婚，只是这个东西，有点复杂，对我来说，原因有硬件有软件两个方面。我一直在努力，也在不断尝试。可种种原因吧，至今没有解决。不过我并没有过度担忧这件事，我没有把解决这个问题当成日常。我总觉得，这个事情不能天天想着去解决吧，我还要去做事去挣钱。再说感情还有机遇缘分等不可控的原因。甚至可以说，就算一直单下去，我也没有觉得多么可怕。

我的这种看似“不在乎”的心态，一度让母亲很生气。她无法理解。她认为我的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弃，她也可以去做任何事，只要我能马上结婚。村里的同龄人、比我小好几岁的孩子也都结婚了，就剩我一个“大龄光棍”。每次她和村里妇人聊天，或者看到谁家孩子结婚了、抱孙子了，谁家说事办完了，谁问她我结婚了没......她都会想起我，头疼我的婚事。

说白了，农村比较看重面子。母亲觉得我一直没有结婚，很丢人。我并不这么认为，我还是看得起自己的。我也希望母亲欣赏我，因为她是我的亲人。不过她和我的衡量标准不一样。这也是让我特别难过的一点。当然我也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夸张点说，母亲现在活着的全部重心，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我结婚。在她看来，这是对我好。我承认。可我也认为这种好有点“畸形”。让我感觉特别可怕的是，母亲就像在为我活着。当一个人为你而活着的时候，你就会背负特别大的无形的压力和责任。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每次想飞起来，脚底下都坠着一块大石头一样，你双脚刚离地都会被拉回来。

如果恋爱里是这样的关系，分手就是；如果工作里是这样的关系，离开就是。再大的损失也没什么。可是，母亲对儿子这样，我怎么办呢？她是我的母亲，我能怎么办呢？这是我和我母亲之间，几乎无法调和的矛盾。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吧。

也许她想开了一些，这几年我们之间很少吵架了，她不再逼迫我，有时候还能聊上半天。但我知道，只要我还没有结婚，她心里就有一块石头放不下。几乎每次我们聊天，我都知道，迟早会说这件事。在外面的时候，每次打电话我都心有不安，不知如何面对。后来我就索性很少打电话。母亲也很少给我打电话，妹妹说她怕我忙，怕打扰我工作。我听了更难受。

其它地方的农村我不了解，在我们这里，虽然现在很多家里都盖了楼房买了汽车，但旧世俗依然特别严重。比如大年初一还要挨家挨户去磕头，只有女儿没有儿子就会感觉很丢人，逢年过节吃饭得男人吃完女人才能上桌......母亲说，你生在这里，就是这里的人，就要按这里的规矩来，你不是城里人，不能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承认，我理解。可是婚姻这个事，不是买东西（虽然有钱也好解决），我一想到后面下半生几十年，很多事就觉得不能接受。

我看过一些新闻和文章，里面说到一些普通的家庭。我常常想，就这个“普通家庭”的定义是不是也有很大差异？我甚至怀疑我的家里能不能算得上“普通家庭”。

说一千道一万，这件事也好解决，那就是我足够的优秀，也就是有钱。希望不要等太久，所以我要更努力。

你丫的还要再说吗？

最后再说一件事

村里的一位发小，和我同龄，一起玩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他父母起早贪黑赶集卖菜为生，天天为几块几毛钱忙活，他也很懂事，很听父母的话。就这样省吃俭用，他父母供他哥上了大学。他和我一样，学习不好，初中毕业后就离家打工。从那以后就很少见面，印象里十几年没见过了。

断断续续地听说他结婚了，有孩子了。过年时，他母亲给了孩子一百元钱，他媳妇嫌少，撕碎扔垃圾桶了。婆媳关系就此恶化。吵架后媳妇回了娘家，他母亲不让他去接。过了很久，媳妇回来拿东西，也没有留住。就离婚了。女儿由他母亲带着。后来他去昆山工作，开了饭馆，听说生意不错。再后来他不开饭馆了，做房地产销售，挺挣钱。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是南方的，家里条件不错，也不介意她结过婚有女儿。不过那个女孩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她家里希望他能过去，也就是入赘。他母亲不同意。

今年，2017年夏天，他病逝了。听说病了很久，这次严重，还没有来得及到家，在路上就走了......他母亲有多难过，哭的有多伤心，就不提了，反正村里男女老少，说起来都会抹眼泪。

本文的几张窗户照片都不重复

这小子小时候特别调皮，还曾经打过我，这也没机会找他算帐了。我听到消息后难过了很久。我常常想，这些据说的“剧情”都是梗概，谁能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谁知道他的心理变化过程是怎样的？面对命运的“安排”，他挣扎过吗、反抗过吗？他有尝试掌控自己的人生吗？他有恨过什么人吗？

还有母亲过度干涉儿子儿媳妇的私生活，结果导致儿子离婚的；还有生了两个女儿没有儿子，公公觉得丢人不愿意回家的；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必然的吗？

是的。因为在这里，有很多类似的事情。你说“道德绑架”，也可以。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会发生吗？

会。但不会持续太久。我也希望不要持续太久。

这里面有很多根深蒂固的原因，需要很长时间来过渡。看到现在离婚率增高（我们村也是），我想这也是进步的一个信号。如果要彻底的解决，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男女平等，重视教育。不过现在开放了二胎政策，农村又以“人丁兴旺”为荣，而且重男轻女现象依旧严重，这可能还是一个障碍。

有时候我想，等我老了，就在家写一写村里面的这些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是对的，农村的家庭，各个都能写一本书，比得上电视剧。童年时，还有关于农村题材的电视剧，这些年都没有了。我觉得，这些事情写出来，一定很“有趣”。我不想说“愚昧”这个词，因为相较于传统对“成功”的定义，我可能还没资格对这些事情这些现象作评价。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有那样一个机会（需要财力和精力支撑），我希望能像费孝通老师一样，投身于这样的一份事业：对农村的行事逻辑和思想变化作记录并分析，只有了解了才有解决的可能。

我甚至觉得，农村人特别需要心理咨询和辅导。尴尬的是，现在全国大城市的心理咨询都不够普及，更不要说农村了。我也常常想，以后要去学习心理学，回我们农村做心理咨询师，是不是能改善一些情况呢？我知道会有很多困难，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不过梦想还是要有的。毕竟我爱这片土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如果我还单着，我希望他们不要看不起我。嗯，唉......

妹妹结婚时，我们全家的合影

刚才父亲责备我还不去睡觉，我赶紧关掉了房间里灯，继续写。好了，我把想说的都啰嗦完了，现在凌晨4点半，我要去睡觉了。还要早起去掰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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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冬青／山东菏泽

2017.9.23日凌晨

本文照片全部由手机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