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故事青春

蓓蕾

2017-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遇见面包树

香儿五岁那年,记忆里最深刻的是父母无休止的争吵声、杯子的破碎声、狠狠的摔门声……后来,这些声音突然有一天就再也没出现过,因为,他们离婚了。

香儿被送到了距离家很远很远的地方,那一段路,是她走过的最长的路,香儿看着路边的树从全绿到近似干枯。那里的小朋友没有漂亮的花裙子,穿的是又厚又笨重的棉袄,袖口被蹭的油亮油亮的。香儿也穿了奶奶新给她做的棉袄,虽然并不喜欢。

十四岁那年,香儿被送到了县城去读初中,住校。寝室里另外七个姑娘七嘴八舌介绍自己、讨论小升初成绩、县城里哪里的小吃便宜又渴口的时候,香儿只是静静看着窗外不远处的铁轨,火车鸣笛后呼啸而过,不知道是开往里的,什么时候能带着她去看看那九年未见的爸妈。她是想他们的。但是,好像拨过来的电话也从一年一两个到现在的几乎没有了。听说,他们各自又给自己添了弟弟。

香儿和青滕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条距离学校不远的铁轨上。香儿那天肚子疼的不行,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校医务室检查说怕是阑尾炎让家长接去医院详细检查,香儿打了电话,奶奶说爷爷病了,来不了。香儿就自己跑了出去,到学校外的诊所打了止痛针才发现,原来是成人的见面礼。回学校的路上几乎无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条有些破旧的铁轨,这时香儿看见青滕正从学校的后墙翻过,之后就是一溜小跑,看见香儿的时候愣了一下,转身走了,想了想又回来说,同学,你逃课出来不要穿校服,不怕老师抓啊,之后便是几声大笑,一溜烟地跑没了。

再见青滕是在晚自习的操场上。学校的厕所是室外的那种,冬天冻屁股,夏天臭哄哄的,满地爬满了蛆虫。香儿上了厕所看着满天的星星,突然就不想回教室了,就那样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的走着,并没有想什么,却表现出一种悲伤的姿态。青滕还是一路小跑,往学校后墙的方向。从香儿的身边经过时,带着一股风,又退回来,看着香儿说:“你怎么总是穿着校服逃课啊,小心一会教务处的把你抓回去当‘典型’啊,上次就告诉过你还不听。哎,你叫什么啊,这么有缘,总是一起逃课”。“香儿”。青滕往香儿身边凑了凑,动了动鼻子,“也不香啊,哈哈哈,你哪班的?上网吧一起啊,这么走多没意思,抓到了都是一样写检讨”。香儿没说话,把校服脱了。好像见过一面就是朋友了一样。青滕带着香儿走到学校的后墙,后墙的西南角被逃课的学生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坑,顺着小坑就能爬上墙,香儿按着青滕的样子往上爬,青滕拉着香儿的手,跳到对面后便是香儿睡不着时常看的铁轨,再往西不远处就有一个门牌写着“你来我往”的网吧,青滕熟练的和老板打着招呼,开了两台靠墙的机器,香儿想交钱被青滕制止了,青滕说,这次我请你,下次你再请我吧。好像注定会有下一次。

青滕有的时候会去香儿的班级找香儿聊天,有的时候会约香儿去看他最近的篮球赛,有的时候会找香儿帮他写周末的试卷,有的时候会偷偷的跟香儿说哪个老师的糗事……但是他们从未牵过手,除了那次爬墙。认识青滕后,香儿常常笑了,青滕是她唯一的朋友。青滕说,香儿,你笑的时候真好看,会散出香味。

初二那年的十一放假,香儿没有回家。奶奶说,来回路费很贵,算了吧。“你来我往”贴了广告说要招工,夜班。香儿去问,老板说要招长工,只上七天班是不能要的,况且你还未成年,电脑的基本常识又不懂。青滕去了找老板,说了什么香儿不知道,但老板还是同意了,条件是只能拿到正常薪水的一半。香儿人生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开始了,上午人少的时候打扫整个网吧的卫生,晚上人多的时候只要不是技术问题香儿都要处理,哪个包间要泡面火腿肠,哪个顾客需要开哪一台电脑,谁谁谁又要加点。每天只能睡上两三个小时的觉。工作第二天的时候香儿就已经学会了这些基本的操作,老板扯着嘴,露出烟薰的黑牙,拍着香儿的脸说,小妞儿还挺聪明,倒是没浪费了我掏出的银子,就是这小脸蛋总他妈的不笑你拉拉给谁看呢。香儿扭过身边走边说,卫生间还没打扫。

十一放假的最后一天,香儿早早的就开始打扫卫生,想着干完就可以领工资回学校,躺在寝室的床上补满这七天没睡的觉。从凌晨4点开始到8点结束,香儿看着自己工作的成果,却也幸福。当时网吧夜班的网馆都已经走了,白班的还没有开工,这个喧闹的地方每天只有这个时间是最安静的。香儿找老板要这七天的工资,他从钱夹里数出七百块钱说:“看你小姑娘不容易,按全天的工资给你算吧。”“谢谢”,伸手去接的时候,老板却又抽手却抽了回去,“小姑娘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给我笑一个,七天了,老子都没看见你笑”“给我三百五就好,怎么讲的怎么算”“你他妈挺有刚儿啊,笑!不笑一分钱也没有!”“请把我应得的给我,我不是卖笑的,我挣的是干净的钱”“干净,妈的老子让你干净!”说着扯着香儿的衣领,把她从前台推进了最近的一个包间,开始近似疯狂的扒香儿的外衣,香儿努力的挣却挣不脱,使劲儿的喊,却只能听见火车的汽笛声,“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不要钱了,你放过我吧”香儿一遍又一遍的哀求,可是她越是挣,越是喊,老板越是疯狂,他扒了她的衣裤,一只手按住她不停乱抓的双手,另一只手在她的身上来回揉搓……巨大的疼痛传遍全身,她瞪大双眼望着天花板,眼泪顺着太阳穴的位置,流到了耳朵……

香儿不记得是怎么穿的衣服,怎么走了那段不远的路回到学校的,看见青滕的时候,脸上还有那深深的掌印。

“什么!!你说他强奸你了!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必须得报警!”青滕陪着香儿来到派出所的时候,香儿身上的伤还在,那个年轻的女警察一边给香儿的伤拍照,一边骂着畜生,女警察带香儿去医院做了身体检查,取了样本,要走了她的内裤放在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香儿配合着,却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疼不疼,不知道冷不冷。警察问话的时候,香儿只是傻傻的坐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她不愿意回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幕,可是那一幕却一遍遍的回放着。警察说,询问未成年人一次要通知监护人到场的,香儿说没有。警察是怎么联系到香儿的妈妈的香儿并不知道,那个想了十年的样子,想了无数次重逢的场景,却是这样的。

青滕对香儿说,他被警察抓走了,现在网吧关门了。

两个月以后,妈妈带着香儿去了检察院,检察院的阿姨跟香儿说,因为你的母亲收了犯罪嫌疑人家属给了十万元的精神补偿,这在法律上是从轻处理的情节,因为得到了补偿,那么你是否谅解他对你做的行为。香儿看了看她日思夜想的母亲攥的紧紧的手,突然笑了,对检察官说,我谅解他。

出了检察院,母亲不停的说,这笔钱算是妈妈欠你的,你长大了妈就还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现在真的需要钱……

香儿拿着妈妈给她的一万块钱还挣到的七百块,买了火车票,火车路过学校后墙的时候,只有一秒。

听说,他被判三年,缓刑四年,那年过年的时候,网吧又开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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