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印象（五）

东瀛印象（五）

早晨睡到自然醒，九点钟起床，坐在露天阳台上一边喝茶一边欣赏早晨的街道。早晨的街道依然寂静，偶尔有一辆汽车或者自行车悄然通过，悄无声息，这时一位年纪约七旬上下的老年女人，瘦弱矮小，佝偻着背费力地登着自行车，自行车后面拖着一个自制的小车厢，小车厢里装满物品，自行车的车把上也挂满大小不一的袋子，她开着一家杂货店，隔几天就要自己骑着可怜的自行车去上货，这样可以省下一点运送费，她开杂货店的收入艰难地养活一家老小七口，家里有一个早已成年却依然靠她养活的智障儿子，她从我虚拟的某部作品中走来……又有一位白发老媀走过，是八旬还是九旬?亦或是百岁老人?只见她借助一辆小推车心无旁骛地在寂寞的街道上忘我地行走，她不断地和自己较劲——去多智子家要经过一个小木桥，多智子总是喜欢在下午啃玉米，不对，喜欢啃玉米的是尤佳子，去多智子家也没有小木桥，家门前有小木桥的是小鹿淳子，那多智子家门前有什么呢?多智子十年前就去世了，她在去世前五十年就已经搬离大阪城去了奈良，去奈良的是尤佳子，那喜欢啃玉米的是谁呢……地球村里，不断老去的人们挣扎着生存着，来路已远，归途已近，他们因了日渐衰老的身体日渐衰落的精神状态已然看淡风云变幻，顺应天意机械地活着，不问来路，亦不问归途。

这时木木醒了，他问我几点出发，我看了眼手机——10:05，吃完早餐，收拾妥当大约要十一点半。

我们最后商定，分别以自己喜欢的节奏慢悠悠地收拾清爽了，就出发。当然喜欢慢节奏的人是我，而不是木木。

上午十一点半出发，去岚山。木木说岚山最美的是樱花。岚山在京都境内，依然要乘电车前往，中途要换乘两回，到达岚山要1小时12分钟。尽管今天是周六休息日，出游的人剧增，但是无论乘车还是在拥挤的人行道上行走，东瀛人依然秩序井然，彬彬有礼，没有推搡没有吵嚷，这种有条不紊且耐得住性子的涵养，我们中国人真的需要假以时日才能练就。

周六，与平日不同，有很多学生结伴出行，其中有很多着和服的女学生和其他一些成年女子，电车车厢内显得热闹起来。和服是东瀛女人的盛装。在暹罗，每逢重要日子，女老师们便穿上色彩艳丽的泰式长裙，配上纯银腰带，又婀娜又郑重。其实和服也好(虽然和服最初源于中国，但如今东瀛的和服已经改造成具有他们本民族特色的服饰了。)，泰式长裙也罢，都统统没有我们的旗袍，唐装，汉服好看，什么时候在我们国家也能够形成一种风气，逢年过节或者郑重场合或者出游的日子，爱美的女人们也可以着某种传统服饰花团锦簇地盛装出行，那必定是中华大地上最动人最亮丽的风景。

终于到达岚山。

今天气温大跳水，冷得像冬天一样，岚山风景区更是连樱花的影子也没有呢，但是依然不虚此行——岚山的渡月桥、天龙寺、槎峨竹林、章鱼小丸子，现场制作的抹茶都让人赏心悦目。

回来途中，突然有一只小飞虫飞进眼睛里，我捂着眼睛唤木木过来，木木用纸巾把小飞虫粘了出来，我还是觉得眼睛里不舒服，木木说，快滴眼药冲洗眼睛，我拿出眼药刚滴了一滴，木木就大声地提醒:左眼进虫子了，你滴右眼干嘛?

“右眼也有点干。”

这个细心的熊孩子真是操碎了心。

昨晚木木感恩会，同学老师要通宵达旦畅饮，木木在深夜十一点之多便回来了，他跟同学说:我妈来了，她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木木说: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跟这么多老师和同学一起狂欢了。我听了便有些恼火:你留下跟同学尽兴地玩呗，我这么大人了，要你操心!

就人是否喜欢操心的本性来说，有这样三类，一是喜欢被依赖，二是喜欢依赖，三是既不喜欢依赖也不喜欢被依赖，我想木木是第一类，而我是最后者。

本性难移，是人类可怕的弱点之一。

下午五点早早地结束行程，在牛丼吃了晚饭，便回到公寓休息。悠闲自在，而非疲惫地赶路，是我最喜欢的旅游方式。

2019年3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