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

“冷吗？”

“还好。”

“我还是喜欢上面那层，那里有温度。”

“这里也有。”

“这层的温度没意义，都是零下，没差别。”

“我没试过其它温度。”

“为什么？”

“不知道。”

“你好冷漠。”

“职业需要。”

“话说回来，你体会过温度吗？”

“什么温度。”

“温暖的温度。”

“100度算温暖吗。”

“哟，那是沸腾的温度，不算是温暖吧。你难道没有试过一点点变暖，和周围的温度融为一体的奇妙体验吗？”

“没有。”

“听，有动静，他回来了。你说他会不会开冰箱？”

“他回来都会开冰箱吗？”

“很少。”

男人径直走向沙发，将外套脱下，双手摊放在靠背上，闭上双眼，他呼吸很轻。隐约听到间歇的呼吸传递着烦闷与疲惫。男人睁开眼睛，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用旁边的打火机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客厅缓慢升起淡淡氤氲烟圈。几分钟后，男人掐灭香烟，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矿泉水，大口大口喝了下去。接着便走到书房，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敲打键盘。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一个破旧的音乐盒，发出时有时无的声响，间断的音阶勉强拼凑出旋律。

“他就这样。”

“哪样？”

“不按时吃饭。”

“可能他想保持身材呢。”

“呵，我就是帮他保持身材的，是他亲自挑选的。说到身材，你绝对不是保持身材的选择，所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

“你不是他选的？那你怎么进来的？”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在一个盒子里，然后来到了这里。”

“有意思。我跟你说，我是在超市遇见他的，我好多兄弟都在那里，人来人往，他看了我几眼，我就知道有戏。接着他就把我带到了这里。”

“他平时怎么样？”

“他啊，冷漠，和你一样冷漠。也不按时吃饭，每次看见他都是严肃的面孔。”

“看来你很了解他。”

“一点点。他早上起很早，随便吃点面包就走了，晚上回来很晚，很少开火，喝瓶水就去书房了。”

“他很忙吗？”

“不知道。房子里就他一个人，也不见他带朋友回来或者看剧打游戏，可闷了。”

书房传来电脑合上的声音，男人起身走向冰箱，在冷藏层翻了翻，然后空手关上冰箱。他转向旁边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一袋方便面，顺便将右面的汤锅盛上水，放在了煤气灶上。

“嘿，听这动静，他准备煮东西吃了。”

“他为什么不理你？”

“不知道。”

男人的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沉默了一下，然后接通。

“妈，恩，我都挺好的，你和爸身体好吗？”

“恩，收到了。是你包的啊，花生馅儿的啊，好久没吃了。没坏，我取了快递就放冰箱了。”

“是今天吗？哦，我都没注意，好，知道了。你和爸保重身体，按时吃饭。”

男人挂掉电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打开冰箱冷冻层，看了眼放在鸡胸肉旁边的一盒汤圆。

“喂喂，他在看你诶，有戏有戏。”

男人拿起盒子，打开盖子，看到十个圆滚滚的大汤圆。他笑了笑，将冰箱门关上。

“我第一次看见他笑，你有什么魔力啊，为什么他看见你笑了？”

“可能是觉得我温暖吧。”

男人将汤圆放进已经沸腾的开水中，轻轻搅拌了几下，等了几分钟，坚硬的汤圆外壳逐渐软化，软趴趴的浮在水面上。男人关火，用汤勺舀起盛入碗中，回到书桌旁开始吃了起来。胃部传来的阵阵温暖幻化成男人脸上浮起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今天元宵节。

题外话：猜猜这是谁和谁在哪里的对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