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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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温度是摄氏4度。小雨在窗台滴滴答答，伴有微风，体感寒冷。

或许，这段时间算得上是一年中最冷的。虽然是铺上了电热毯，但是上床也就躺在那里，根本没办法入睡；就算偶尔能早入睡，隔天清晨就一定天未亮就清醒，起床。

本来，我这段时间，准备休闲在家，然后洗洗刷刷，迎接大年的；几天前，朋友的老板缺人手，说让过去帮忙一段时间，最好帮到年底，不行的话，帮忙几天也行。碍于朋友的面子，我一不问报酬，二瞒着家人就去了。

由于是新店开张，百废待举，我与朋友，和老板新招到的几个工人简单分工，埋头苦干起来。其中，老板在别的地方抽调来一位比较熟练的老工人娜来带我们，由于分工不同，我的事情和她没多大瓜葛，而且我只去上午，下午没去。才第二天，听说老工人娜昨下午就和一个新工人吵了起来，新工人一气之下走了。隔了二天，又找了一个新工人，听说晚上老工人娜又和另外一个员工君吵起来，然后娜直接走人。

过了一周，老板又找来了另外二个工人，还有一个经理。来的这二个工人一男一女，女的名字叫燕，男的曾经与她是同事。二人听说和老板曾经同行业，比较熟悉。燕三十七八左右，不到一米六的身材，应该有一百二十的重量，整天穿着超短裙，短靴，厚厚的廉价的丝袜在膝盖卷成一团一团，有如米其林轮胎的广告牌；男同事身材适中，性格开朗，为人处世倒也厚道。燕来到的第一天，就跟我说，她以前做过这行，她是来当管理的，不是来打工的。我听了笑笑，心想，这连十个人都不够数的场合，你当管理或者打工，只是工资高低的问题，还有级别的问题吗？燕那拼命想当管理的眼神，像极了冬天河流干涸时候，一尾鱼渴望着饮水。

燕来的第二天，上班晚点了，还带饭过来吃，吃完饭把手盘在背后，走来走去，对大家吆五喝六的，倒真有点领导的范儿。她不断地用她独有的思维逻辑指挥着每个帮工。这些工人，有的算日薪，有的是钟点工，大都是五十开外接近六十岁，在这大冷天出来干活，不外是为了贴补家里，肯定不是在家坐着无聊，是出来做实实在在的事，而非消磨时间的。而燕，不断指挥这指挥那，把原先简单分工总体合作的局面打破，才三天时间，工人硬是换了三拨。不止如此，老板这档口是向一个房东租赁的，房东时不时过来探询，燕见了房东自是鞍前马后，大献殷勤。如果老板不在，燕便以主人身份对房东端茶倒水，嘘寒问暖；如果老板在，燕便手拿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掸掸，假装勤快的样子，也不知道老板具备孙大圣的火眼金睛没有，如果没有，肯定也会受蒙蔽。不得不说，如今像燕这般阳奉阴违的行径，在社会上混，着实吃香。

我掐手算算，朋友开始说来帮忙几天的，我已来了五天了，好事成双，明天第六天，六六大顺，那就做完明天，趁好就走。哪知道，晚上，老板的人事招工秘书跟我视频通话，说目前人员不稳定，流动性大，怕耽误了工期，希望我再帮忙几天。既然这样，好人做到底，我也不好拒绝。

昨天上午，经理招呼大家开会，会上，他特别强调，我们大家都来几天了，既然还都在这，那么，证明是基本稳定下来了，想干长久了，老板把这里交给我来管理，那我就照搬我以前的模式过来，先试试，无妨，试一下不行重新定方案，还有，我们的工种是提倡互相交流互相帮助互相熟悉的，所以，从明天开始，上班后，A先教B, B再教A，以后，谁有事了，请假了，也不会导致工作不熟，链接不上，摸不着门路，最后经理补充说，鉴于燕这几天工作的出色表现，提升她为仓库管理员，并监督大家的工作进度。此时此刻，燕就如同咸鱼翻身，山鸡变凤凰，脸上的得意劲儿甭提有多么的高。

会后，经理向我招手，他显得无比难受地说，静啊，你这么聪明，也应该懂，大家一直在提议，工作必须轮流来做，你也要体谅我，我没让你在第一天就把手头活儿进行轮流，已经很照顾你，给了你脸面了，如今你要顾全大局，别斤斤计较，干多一点也别放心上，再说了，你想想看，你这头盘菜这么引人注目，大家的眼睛是雪亮的，轻松的活儿哪能让你全占了去？张经理语重心长，貌似十分为难地对着我絮絮叨叨。

我在心里差点笑坏了，啥时候，我竟成“头盘菜”了?除了你这张经理，还有谁能这么抬举我啊？第一天上班，张经理你叫大家开会，到处乱哄哄的，你说要排班，那我跟你说我回家得做家务，晚班上不了，是你亲自安排我清晨六点半到下午一点半，而实际时间是清晨上班，蟑螂一样东碰西触的，一直干到下午二点多，屁股都没沾到板凳，自己带的装二百五十毫升水的保温壶，喝掉的液体都没有一半，因为太烫了，打开盖子吹凉都没时间。我这样的狼狈样也能称得上是“头盘菜”?

也罢，既然你们都这样急于排挤我，那么我也尽早成全你们，根本不用轮流，我曾经占的便宜，对经理你说声对不起；对于我占的好位置，马上拱手让人，希望你们能够妥妥的接住，我可以迅速撤出。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走出老板的专卖店，外面的天空雨停了，云层仍黑压压地挨挨挤挤，我拢了一下额前有些零乱的刘海，突然哑然失笑:在这纷纭尘世，有人挤破头脑，是为名；有人镏珠必较，是为利；我这忙忙碌碌，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老板及老板娘的念旧之情？不，生意人，眼中只有钱财；是为了答谢当初介绍人的恩情？不，这世间最廉价的便是江湖义气；是为了博干活的伙伴们一个优良评价？不，评价对于我这缕黄昏夕阳意义不大。

很多的团队，很多的企业，皆有一个相同有趣的人事内幕，最顶层的人物是方正的，有规有矩；中间这层是圆的，可转，有油有腻；最下面是扁的，可踩，可压，质量可靠。

作为一个中层管理者，没有城府，心中所思被人一眼看透，对情况道听途说，被人轻易拿捏，是为“浅”；凡事没有自己拿主意，被小人左右，是为“薄”；未能够因地制宜，生搬硬套旧模式，是为“迂”，对现状要求绝对公平，(细思这世间几时绝对公平过？)吃大锅饭，缺乏审时度势，灵活变通，是为“腐”，浅薄迂腐的观点，不止令事业原地踏步，无法标新立异，更可怕的是常常卷进人际关系的漩涡，人浮于事，口舌之争不断，事业反而停滞不前，一个管理者无法树立自己的威信，任手下人三言两语动摇自己的信念，影响自己的决策，这是致命的，陷于纷争，坠进争斗，这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时没有用铁腕手段去执行规章，分清责任，笼统地一刀切，以为是公正，只有令事物变化更糟糕，场面难以收拾。

中层领导不力，还会导致小人肆意横行。轻则巧言令色，搬弄是非，重则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能干，善干之人心灰意冷，纷纷另择枝栖；重新招兵买马，难免花费时间精力，所招者良莠不齐，又需经过一段时间沉淀过滤，才知是真材实料，还是滥竽充数，如此反复，会造成恶性循环，令人疲于应付。

四季，冷暖轮换，只是，发觉今年的冬季，有点长，比往年寒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