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笔记|什么是精神？（七）

写作既不是写人，也不是写事，而是写意象的流动。意象是精神不是人，它不是你，它是真我，真我也就是虚无，虚无也就是存在。它不化为意象，就是虚无，化为意象，就是存在。

教科书总是说写作就是写人，文学就是人学，很误导。写人，人学，这是结果，不是出发点，弄反了。

“精神”没有名字，没有身体，没有个性，它只是在活动。它活动了，就是存在，它不活动，就是虚无，像个没打开的照相机镜头。也就是说，它“不是一个东西”，它是存在，也是虚无。

人刚生下来是什么，什么也不是，一片混沌。父母给孩子一个名字，但他仍然什么都不是。这时候他有没有精神？有的，否则他就不是人类。他是虚无的精神。还没有存在。但是，他一点点地接触周围，父母和他说话，喂他吃的喝的，他对世界有了感觉和感知。他的精神开始有了内容，这时候他还不知道“我”和“别人”。他只是精神。虽然父母认为他是一个人，有名字。

渐渐地，他知道了“我”和“别人”的区别，比如想喝奶喝不到了，有时候被磕碰了一下疼。慢慢地，他知道了“我”和“别人”不是一个东西，是不同的。再后来，知道父母喊“宝宝”，是在叫他。他有了名字，有了“我”。

精神哪里去了？精神成了“我的精神”。其实精神并不是“我的精神”，是他没办法分清。一直这样，越活越认为精神就是“我的精神”。

其实不然。也就是说，精神一直还是那个精神。“我”是后来才有的，是虚假的设定，为什么？这样才能活着。否则人格没有发育，就是个傻子。

人人都认为傻子是不好的。但是其实从另一个意义上说，一个孩子只有精神，没有“我”，也就是没有“人格”，分不清我和别人的区别，像一直在沉睡，是幸福的。父母很苦恼，但傻子本身是幸福的，只要有吃有喝。

也就是说，当一个正常人的精神在活动的时候，是幸福的。当一个人作为“我”生活时，幸福夹着不幸福。这既是写作的审美，为什么会审美的愉悦，越美越整一和谐，越圆满。

梦里再恐怖，无所谓幸福不幸福，也可以说是幸福的。醒来才觉得真恐怖。梦里无论什么情感，都是模糊情感，它没有主体“我”，也就没办法恐惧痛苦。你不能让虚无痛苦或者快乐，是不是？

完全在梦境里，是没有这种感知的，醒来才有，却意味梦里自己在恐惧或者痛苦。是的。精神没有感情，也没有判断，也没有思考，它只表现，梦一只做下去。

这样就理解了精神，它不是人，也不是我，它是存在也是虚无，混沌一片。精神在运动，也就是意象在运动，有了具体形象。但是精神本身无形无相，只是混沌。精神是完满的，圆满的，完美的，也即是美的，也就是真的。

但是一旦“我”去控制它，梦就醒了也就是不能沉浸进去，就醒了。但是人没有办法永远沉浸在精神里也即是说人还做不到“完美表现”但是可以接近完美。

到了很高境界，比如博尔赫斯，他是口述小说，他不写。还有一种是迷狂状态，像诗人或者某些作家，这时候“我”是最大程度的失去，对精神的控制程度最小。

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可以通过修改的时候，调试好，让干预和控制最小化。只有做到七成，才能修改到八成九成。三成是修改不到七成的，就像裤头不能改成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