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老庄 8

一把嫩绿的“芹菜”放在值班的大长桌上，老庄低拉着大圆脑袋，正在理菜。

“嚯，这芹菜长得可真大。”刚吃完饭的小周推开门溜达了进来，随手把一小罐酸奶放在了桌上，那是每天中午食堂的福利，他不吃，都拿来送给老庄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不拿白不拿，拿了也白拿”。

这小周也是个人物，46岁了就是不谈恋爱不结婚，每天除了上班就忙着健身，活得像个大小伙子，长得也超慢，瘦瘦高高，看起来20多岁的模样，他最喜欢和老庄闲聊了。

“哈哈，这哪里是芹菜？这是芫荽。”老庄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圆圆的脸儿整个就是一个弥勒佛，“这两天回老家，这是早晨在堂兄弟的地里面拔的。”

“哇，那么大的芫荽，这长得可真好，有吃头！”小周啧啧称叹，随口问道，“回老家有事的？”

“嗯，回老家卖树的，我们的地被大户包了，说我种路边那两棵树碍事，我就把它处理了，卖了500块。”

“多大的树呀？卖了那么多钱。”小周惊奇地睁大眼睛盯着老庄问。

老庄却被他问得来了精神，眼睛中的精光闪耀起来：“不大，500块钱算什么？我卖树加起来有将近10万。”

“卖树卖了将近10万？你种多少树呀？”这一次小周不光是眼睛，嘴巴也张得老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是啊，你种了多少树呀？卖那么多钱！得多大的一块地来种啊？”听到声音踱进来的王主任，也吃惊地跟上追问。

有人这样眼巴巴地盯着自己，老庄感觉自己就是个英雄，他的腰挺得更直了，声音也更洪亮了，自豪笼罩的脸熠熠闪光：“也没多大地，我主要都是在各处废地上种的，以前我做信贷员，在我们单位的院子里还种了两棵呢，最后长得好大，卖了两千多。”

“哇，你可真有眼光，真聪明！”那两人由衷赞叹，“就听说过农村人在自己的家前屋后种树，从来没听说过到其它废地上去种树的。”

“他们瞧不起那些废地，懒得种。我东种一棵西种一棵，加起来就多了，而且我是信贷员，乡亲也不好意思管我。说起来，那也是一种腐败呀，哈哈哈……”老庄说完得意地笑起来。

“厉害，厉害！”

被夸奖的老庄更加飘飘然：“我第一次卖树卖了4万多，是大闺女上大学的时候。第二次卖树是我买房子的时候，都派上了大用场。这一次其实也派上大用场的。”

“能炫呢！你不就卖两棵小树吗？怎么就派上大用场了？”小周撇嘴道。

“我要是不把这两棵树处理了，大户嫌阻碍了交通，如果不承包了呢，我们的损失不就大了，每亩每年给900块钱呢，我家就有五六亩地。何况昨天中午，大户还专门请我吃了一顿饭，那酒菜往少里说也得500块……”

“这样说起来还真是派上大用场了。”两个听众点着头。

老庄憨憨地笑了，眼里却是精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