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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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和秦雯要生小孩，夫妻俩同时进产房。忙半夜陪产的李白熬不住，歪床边刚要打个盹孩子生下来了，六斤六两大胖小子。秦雯激动得要跳下产床出去蹦迪，李白也兴奋得险些疯掉。
待出院回到家，看着怀中熟睡的儿子夫妻俩冷静下来：儿子有了，可将儿子养大成人，将会成为以后艰难的晨钟暮鼓。儿子要喝奶，吃饭，把屎把尿，抱着哄着陪着护着溺着，这些都需要金钱，时间，经验耐心等操作。经验嘛，可以干中学，学中干，日积月累便成经验。喝奶吃饭嘛，家常便饭还是喂得起。那最要命的就是时间，李白和秦雯供职于不同公司，过的一日不去上班一日无食，三日不去打卡便炒鱿鱼的日子。那就雇保姆吧，一打听保姆价位，突飞猛进已追赶房价去了！
秦雯哀叹说道：生出来的要是棵树，见风就长，那该多好！
李白也仰望电灯说道：生存还是毁灭？这的确是个问题！
突然，李白秦雯四目同时电光火石般一亮！李白想起了母亲，秦雯也精准地想起一个称作“婆婆”的熟人。
李白母亲生活在千里外一座小城，很早丈夫病逝，她单挑着养大儿子。李白大学毕业后留在繁华都市，娶妻立业，招唤母亲也来同住欲行孝道。母亲却执意要守住老屋一个人过活，给出的理由一一独享余年之自由。母亲说的是心里话，领略过几多社会变迁人伦转换，自由，如今已成为每一位老年人的青春岁月。李白没劝来母亲，也就随波逐流。而秦雯一开始便是期待着这个结果：如今之天下，有几多儿女愿与父母同一屋檐？如今之寰宇，有哪家媳妇愿与婆婆同室操勺？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生下来的不是树的儿子有血有肉，需要守护抚养侍候，是一刻不得含糊！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那就让咱妈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秦雯的一声“咱妈”，感动得李白险些将眼泪搞出来，即刻回老家劝母亲来都城同居，没料准备好的唇舌还没费掉几多，母亲竟欣然答应下来。
其实，母亲对此是早有准备，身边那些老姐妹们，捷足先登，开口皆孙子，闭口亦孙女，个个皆已是儿女的保姆，个个皆已是孙子们的孙子了（老姐妹们的自诩）。既然已成潮流，躲是躲不掉的，那还不如迎刃而上，争取主动。再者说了，儿子是自己的儿子不是？孙子是自己的孙子不是？为了儿子牺牲掉自己的自由，又算得什么？纵然热爱自由，可是为了孙子，便是刀山火海，也该在所不辞。于是母亲卖掉老屋，断其后路，凛然来到儿子所在的都城，抚养伺候孙子来了。
第一眼晋见孙子，奶奶慈悲的一颗心便被彻底融化，脸上皱纹笑成花朵，抱起孩子摇着头不断声呼唤着好孙子好孙子，不断声呼唤不断频地摇头。
摇头，这是怎的回事？原来，李白母亲随着头上抽出首缕白丝，便添加了一个摇头毛病，轻时如蜻蜓点水，重时若墙草随风，自己是管也管不住的。李白带母亲看过医生，医生给过许多病解，有的诊断说是帕金森综合症，有的说是特发性震颤，有的说是老年性扭曲痉挛，就是没有人给出治疗摇头疾的妙方良药，安慰说这是老年人常见之疾。既然是老来后之普及，那还说啥？随它去了。
然而可庆可喜的是，奶奶摇头并不影响伺候孙子，摇着头也能给孙子喂牛奶洗尿布换屎片。从第一次接手伺候孙子的工作后，奶奶就不允许给孙子再使用尿不湿，而是把大人们穿剩下的旧秋衣旧秋裤剪成一条条一块块，一边摇着头一边给孙子换着尿布一边给李白和秦雯讲解道：那些尿不湿流水线批量生产的是吧？每一片布每一块棉经过滤水消毒了吗？萝卜快了不洗泥不是吗？这种带菌硬而糙的流水线产品，小孩子娇嫩的屁股怎能经受得了？而旧秋衣秋裤可就不一样了，经过父母反复穿洗，已被揉搓得绵软干净卫生，甚而还带着父母身上的体温，做小孩儿的尿布屎片是再好不过的了。奶奶摇着头讲述得一愣一愣的，也将李白和秦雯听得一愣一愣的！一块小小尿布，被母亲升华得原始，怀旧，温馨而又入理。
奶奶时时谨记住自己位置，低调做人，猫行萧墙，存音无声，可是这一回却忍不住向儿子儿媳大光其火，原因是儿子儿媳买回来广告超火的一款奶粉：天哪天哪，你们怎能够相信广告？那些卖不出去的东西才做广告呢，好的东西真的商品不做广告都会被抢光，谁还另花钱做广告？傻呀他们花那个冤枉钱！还有的广告它根本上就不是为了挣你的钱，而是为了骗你的钱！这个真理地球人都知道，可偏偏你俩……亏你俩还都是大学生文化人！被广告祸害成大头娃娃的孩童还少吗？那都是血的教训肉的教训呀！
说这话的时候，奶奶早已与小区里的同道人打成一片，口耳相传中早获知郊外那家从不做广告的养牛场，她是与这些孙子们的孙子们一同，摇着头乘公交车奔郊区这家养牛场给孙子买不做广告的鲜牛奶的一一她必须亲眼看见那头产牛奶的牛！更恨不得蹲伏到牛肚下面亲手去挤牛奶！累点苦点怕什么，为了孙子，对自己下手就要狠一点！奶奶鼓励着自己鞭策着自己：要想把我孙子也变成大头娃娃，不答应！
李白秦雯将奶奶这生活实践传播给身边人听，身边人大受启迪，再要入市消费时，便采取去广告法：买就买那些不做广告的商品。果然立见成效，身边上当受骗的人民群众大大减少。受益者再口耳相传，消费者屡试不爽，一时间拨乱反正去伪存真，在都市里开拓出一片干净除尘消费新气象，哈哈！
奶奶代表着儿子儿媳，守着护着宠着溺着孙子，还能化苦累为欢乐，洗着尿布摇着摇篮不由能啍起一支歌儿：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最摇摆／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悠悠唱着最炫民族风／我们就要唱得最痛快……
那是从前在小城奶奶一个人坚守自由生活的日子里，孤独寂寞了，便来到河边看退休老人们跳广场舞，久了就听熟了会唱了这支歌曲舞曲。现在她摇着头做着手中活儿，把这民族风唱了一遍又一遍，唱了一天又一天，唱了一年又一年，直唱到孙子呀呀学语，直唱到孙子满地奔跑，会招猫逗狗，直唱得孙子渐渐长大起来……
可是后来，李白秦雯家出事了！孙子李春树出事了！奶奶摊上大事了！
那是孩子快要进入六岁的时候，大家突然发现，孙子李春树也摇起头来。先是一点点，再是渐张显，后便铺排开来，那动能那节奏那规模，几乎与奶奶的频道一模一样了！不是说摇头丸为老年常见之症， 春树不到六岁应该还算年轻吧，怎就也有了这帕金森症？怎么也有了特发性震颤？怎么也患了扭曲痉挛？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白和秦雯忙带领着儿子遍访群医。刚开始，没有医生能给出准确诊答，棘手无语，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疑难杂症，与李白秦雯的认知保持同一水平。但当听过了孩子是奶奶抚养成长，奶奶既有着同样的摇头丸症时，医生们才“噢”地恍然大悟有了终极断论：原因就出在奶奶身上，全然都是奶奶之故！你们想啊，奶奶要哄孙子喝奶，吃饭，睡觉甚而还给孙子唱歌，日夜厮守，须臾不离，耳濡目染听说过吧？久而久之，就像正常人和结巴在一起也会感染成结巴一样，奶奶便对孙子形成心理暗示，生理暗示不是吗？所以，奶奶便是这病源体哈！
成为病源体后，奶奶的“大妈思维”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摇头症难道也流感传播？我，我怎么成病源体了呢？她先是不懂，再是糊涂，再是不解。但是很快她便不不懂，不糊涂，不不解了，她想通了：医生是那种掌握着病人生死的人，是能让病人一夜回到解放前的人，那么医生的思维便固有了权威性，威慑力，在没有找到更有力的理由时，病源体学说就是唯一，因为，因为这个论断靠得最近呀！大错已铸，无可更改，奶奶坚定果敢地背起了医生的甩锅。以后，赎罪的方式便是少说话，不说话，多干活。干起活来一不怕苦，二不怕脏，三不怕累四不怕死，那神情那举止那姿态那形象，更像孙子了。
追溯病源体工作有了终极结果，治疗方案却依然无能给出，医生只能将孩子放回家去听天由命。直至上了小学，又要升中学，李春树的摇头丸症有增无减。父母望着摇头儿子欲哭无泪，生活在煎熬里，日日夜夜。
忽然有一天，秦雯拐弯抹角打听到一条消息：国家即将放开二胎政策！听到这个消息，秦雯既惊又喜，依据以往经验，小道消息小着小着，就成大道了。这个小道消息对于秦雯和李白来讲无疑就是一盏明灯。半残疾的儿子是没指望了，那就再生个健康的孩子出来，堤外损失堤内再补回来呗！于是夫妻俩一拍即合，决定提前下手，一番精心设计努力施工，果然十月怀胎月满，上天又送给他们一个体全身健的女儿时刻，真就恰逢二胎政策出台，预估精准度如同两口子亲身参与了制改政策一般。李白秦雯取得了跨跃式胜利，牵引着头班车，提前进入二胎时代。
奶奶又有了孙女，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将孙女从医院接回家，奶奶习惯性又上前来要进入喂奶洗尿布换屎片的工作流程，突然秦雯像被蛇咬般惊叫一声道：
妈你别动！！！
秦雯这时已顾不及许多，弯弓射箭照直绷，她坚定不移地决定：宁可花高价雇保姆，宁可自己辞职不工作，也不要奶奶再来带女儿了！前车之鉴后来之师，她再不能让女儿也耳濡目染，再不能让女儿像哥哥般也成为摇头丸！秦雯朝婆婆喊道：难道你还想让我再生第三胎吗？就算今后允许生三胎，鼓励生三胎了，可是我养得起吗？我们养得起吗？秦雯忍不住淌下泪来……
秦雯的一声断喝，奶奶果然不敢再轻举妄动。然而很快，奶奶默默地政审起自己，训问起自己：你到儿子家里，是干什么来的？是给儿子儿媳带孩子来的。奶奶的定义是什么来着？是为孙子孙女准备着的，奶奶就是为伺候孙辈而生而来的。可是眼下，你放着孙女不能伺候，到儿子儿媳家里光吃饭不干活，那像什么话？那不让人笑话？那还叫妈那还叫奶奶吗？奶奶就要有个奶奶样子，不能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就要有责任有担当，就要做个合格优质的奶奶哈！
面对婆婆的渴望劳动，秦雯也是没办法了，秦雯采取的战略方针是：给女儿洗尿布洗屎片可以，喂奶怀抱不允许，她就是不能让女儿看见奶奶摇头！同时秦雯举一反三，自宣布不允奶奶与孙女正面接触起，还扩大规定，哥哥李春树也要与妹妹李甜果保持社交距离，因为儿子也有摇头症呀！警告儿子有事没事不许与妹妹在一起，对儿子也是严加防范，封闭隔离，划出楚河汉界，将儿子与奶奶安排进一间屋里居住，筑就起奶奶与孙子的命运共同体。
这以后，奶奶伺候孙女的流程便复杂化了，奶奶总是会乘孙女闭眼睡觉时候，闪入孙女房间，拿起孙女的屎布尿片迅速再躲出房间，一边摇头一边洗濯着孙女用过的尿片。有时奶奶想要听听孙女说话声音，想要看见孙女微笑，那就躲在自己房间里，只探出一颗摇动的头颅，朝孙女房间里眺望。再眺望。看着母亲这做贼般样子，李白心中感觉到无限辛酸，突发奇想竟给母亲买回一只望远镜来。以后奶奶再想见到孙女，就可隐在自己房间门边，像个二战将军，朝孙女房间里举镜巡望。
孙子摇头问：看到吗奶奶？
奶奶回答说：看不准，这头摇得厉害。
孙子摇头说：一只手按住下巴，奶奶你头摇就不厉害了。
奶奶照技做后说：看清看准了！哎呀，甜果玩累了要睡觉，快喊人关窗，有风！
孙子便有了理由摇着头边喊叫边跑出囚屋去……
就这样，奶奶将孙女装入心中的摇篮里，一日又一日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直摇得孙女也呀呀学语，也满地奔跑，也会招猫逗狗，直摇得孙女也渐渐长大起来。
然而在这时候，这家里可就又出事了，家里又出大事了！有一天，奶奶一觉醒过来竟发现，自己的头不摇了！一开始还不相信，又观察数月，奶奶的头真的不摇了，再去医院一查，不治而愈，完好如初！这事可真是神奇呀，难道冥冥间真有仙佛菩萨加持护养不成？
奶奶的摇头症不治而愈，可奶奶并不高兴，并不快乐，这是因为孙子李春树却还在摇头，是因为孙子的摇头症没有不治而愈，是因为奇迹没有出现在孙子身上。看着孙子一边摇头一边为奶奶高兴的样子，奶奶脸上挂满泪水喃喃不止：
为啥不是小树？
为啥不是我孙子小树？
为啥不是我孙子树儿呀……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着重说说孙子李春树吧。
面对着奶奶的摇头丸症不治而愈，自己摇头症如故，面对命运共同体崩塌解体，孙子李春树却依然淡定自若，他为奶奶身上出现的奇迹衷心高兴外，对自己的摇头症早是习以为常，不以为悲，随遇而安。
比如他没能考上大学，父母坚定认为这必与儿子的摇头症有关！李春树却“嘁”一声说道：摇摇头无所谓啦，不上大学无所谓啦，天底下那么多人，都上大学校园要被撑破的了，活人的路不止一条呢，这世上的由缘，每一个生灵都会有一处属于自己的位置。
说话间年届招兵开始了，李春树便去报名参军，他要当兵打仗保卫祖国。可还没进入体检关，招兵的军代表一看李春树那脑袋，便公事公办将他毙掉了说道：那你打枪瞄得了准吗？乱弹琴！
李春树走出招兵办大门时，觉悟出军代表说得有道理：打枪应该是指哪打哪，而不是打哪指哪呗！以后可不敢乱弹琴了，应该去报考能与自己匹配的职业。于是他相继又去应聘做公司管理，做建筑工人，还想到了去当厨师做饭等等，可都未能收获到惊喜，始终没有遇到自己的位置。李春树依然不气妥，他摇着头哼着歌儿，继续行走在寻找自己位置的大路上：我是一条鱼／吃草吃沙泥／有水有空气／通身好干净……
打油歌是李春树自作的，有些不伦不类，可李春树为自己能写出这样的打油调感到自赏，自足和安慰。这天，李春树又鱼游至一幢大厦门前时，突然，听见里边笙萧琴鼓的喧闹声音，他一下就被吸引住了，因为里面演奏的，正是几乎从襁褓中便从奶奶那里耳熟能详的《最炫民族风》！再看那门牌：北极熊乐团。
这北极熊乐团可是赫赫有名，泼猛狂爆，据说其音乐理念融古典与当代中国与海外于一体，蜚声显扬，也属于那种不做广告便名声在外的民间团体。李春树早听说过这家乐团，没料今日遛遛跶跶竟撞到了。他想都没想便走进去。
乐团显然是在排练，依然是当代与海外相结合的节奏，在音乐指挥的指挥棒下将一首民族风演练得热闹，速递，快进，爵烈，创意无限，有如早年间流行的迪斯科风暴。李春树站在架子鼓手身边，边听边体味着，忽然情不自禁鬼使神差就冒出一句道：
这个我也行。
架子鼓手惊受侮辱般抬头看他，这是要踢馆吗？愤怒如鼓锤般跳将起来叫道：那你来来，若要不行我把你当鼓敲！
李春树没有犹豫，也没有客气，接过鼓锤端坐那里敲打起来。小时候在听奶奶哼唧最炫民族风时，他便手持木棍击板凳打节奏，日积月累熟能生巧，此时此刻冥冥中他与奶奶就接通了，与以往就接通了，一敲一摇头，一打一摇头，一击一摇头，上下配合相得益彰，那天然的摇头动作更是大补提升着情绪，大补提升乐曲感染力。真格是上帝关上一扇门，必然打开一扇窗，真格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处，李春树“踢馆”成功了！直至以引进人才为己任的乐团马团长决定李春树为北极熊乐团第一架子鼓手后，当初准备拿他当鼓敲的那位原鼓手仍不服气喊道：
我他妈是败在李春树的摇头上！
而李春树又成为了乐团的第一指挥棒，则是以后的另一桥段。
那是在一次演出中，乐团的刘指挥在临上台前，为的是要提神吧，喝了一款做过广告的咖啡，结果闹肚子被送进医院。李春树摇着头总结说道：我奶奶早说过做过广告的东西不能买不要用不要吃，不听老人言刘指挥中着了！
马团长却急得恨不得带人去砸咖啡店去杀广告商，眼下观众都在剧场里等待，没有了指挥，这戏可怎么唱下去？
李春树就又突然自告奋勇请缨说道：要不然我试试？
马团长看着李春树愣一下：你能行……突然想起李春树当年pk架子鼓手，存疑大减。刘指挥眼下在医院生死难卜，救场如救火，有人敢担当不允也得允，死马当活马医，如今这时代是不乏奇迹的，也许这摇头勇士真的能行：那就看你的了兄弟！
不管你说是无师自通也好，说熟能生巧也好，或又说他是艺在戏外也好，反正这一次李春树是与奶奶又接通了，是与以往又接通了。动力源吸引力还是来自于那摇头上，随着手中指挥棒节奏，摇得是那样自然，自信，自得，豪横，喧嚣，猛浪，不知是手中指挥棒在跟着头颅摇动，还是头颅在为指挥棒伴舞，配合得天衣无缝，紧密无隙，整个乐队都被这情绪感染了，整个剧场观众都被感染了。直至曲终李春树谢幕移步下台时仍头摇不止，沉浸于艺术世界不能自拔，引得观众们眼泪快要跌落下来争相感叹：
太投入了！
太感动人了！
对艺术如此热爱如此痴情者如今哪里还有？
端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摇头成就了艺术，摇头成就了李春树，李春树终于遇见了与自己匹配的职业！以至于后来因了李春树的击鼓和指挥，使得北极熊乐团百尺竿头，更上一步，名气愈盛，李春树成为了北极熊乐团的精神台柱，乐友们慕名而来，全以一睹李春树的风彩为快乐。
而沦为乐团第二指挥的原老刘同志，却没有像成为第二架子鼓手的那位那样小气，对李春树的指挥技艺心服赞佩外，还做起公益，以自己险些毙命于广告咖啡之鉴，传播广告不净观，现身说法，劝警民众，大声疾呼：如果人人都远离了广告，如果蓝天下面没有了广告，那么这个世界该是多么美好！
话说这一年的这一天，李春树随北极熊乐团正在巡演，突然就接到家里电话，告诉他奶奶快不行了。奶奶这年八十五岁，正是到了说不行就不行的年纪。李春树即刻找马团长请假回家看奶奶。
马团长说：一个奶奶，又不是父母，至于这样火奔吗？
李春树说：我要回家看奶奶。
马团长说：你走了，那架子鼓怎么办？指挥棍怎么办？乐团怎么办？
李春树说：我要回家看奶奶。
马团长说：我们这就要去上海巡演，还要奔广州，还要进京汇报演出，这回还很有可能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这时候你怎么能够离开？
李春树说：就是冲出地球到火星上去汇报演出，我也要回家看奶奶！
李春树飞回家时奶奶已是弥留之际，看见孙子眼睛亮了下，留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再看孙子一眼。看着摇着头泪水涟涟的孙子，奶奶又不由落下泪来，无比遗憾地昵喃出一句：要是能替了树儿，奶奶还愿摇头。可是没有！
说完咽下最后一口气。
李春树不禁嚎啕大哭，牵引着头颅摇晃得更为剧烈频仍，泪水便如天女散花般四外飘洒。身边妹妹李甜果忍无可忍，拿来脸盆丢在李春树面前地上大声喊道：
哥哥，我的裙子都让你的眼泪湿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