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秋雨与风筝的信

下了几场秋雨，天就开始凉了。夏天的过去，似乎没有什么声息，除了把跑步的时间放在了晚上外，因为一直呆在有空调的房子里，甚至连汗也流得不算多。

房子用来遮风避雨，算是实现了它最初的功用。瓢泼的雨被风一吹，打在落地窗上，铺开成一片水面，顺着玻璃往下流。小区的中庭里有两个美团的骑手，穿着雨衣，交错跑过。我站在窗的这一边，房间里开着暖黄的灯，沙发旁的边几上放着两本书，一本是我的，一本是小乙哥的。他总是喜欢窝在沙发上看书，一看就能看很久。

送他去上学的时候雨已经有些大了，原本想开车，最后在他的坚持下还是选择了步行。他总是对一些事情有执念，应该开车的时候，要选择走路。应该走路了，却又要选择去坐车。不是不走寻常路，怕也是和我一样，走了寻常路，要面临的竞争更多。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有点怯怯，不敢去直面人性的复杂和可怕。这点也随了我。

风大的时候，雨伞的作用变小了很多，顾了头就顾不了脚。如果这时候雨再大一些，从家到学校几百米的距离，也足够把衣服弄湿了。雨水打在手臂上，已经有了明显的凉意。母亲总是说，秋雨了，秋雨了，一淋就要感冒。这些年也学了些，马虎的时候却还是有。比如前几天，骑了电瓶车，去接兄弟俩放学，回来的路上忽然就下起了大雨，我没想起来躲一躲，一路迎着雨，回了家。到家后，第一时间给他们泡澡、喝姜汤，但想来事情做了再去补，总得不到更好的效果，小川儿第二天就开始咳嗽了。

母亲也许说得对，我总是一腔孤勇。在做妈妈这件事上，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秋天除了清凉的雨，还有桂花。九月一过，杭州的桂花就要慢慢地开了。用不了多久时间，出门都会是浓郁的桂花香。有些人喜欢，自然也有些人不喜欢。这种一到秋天，就以别人无法企及的态势独占鳌头的树，原本不应该是我喜欢的特质，却因为幼年时，住在我家隔壁的阿娘，一逢到她家的桂花树繁盛，总要给我送来一瓶糖桂花，我反而对它有了一层依恋。

因为感情投射，而改变对事物的看法，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因为爱而爱，因为恨去恨，我总是有点感情用事。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中秋是重要的节日，陆续会收到一些祝福和礼物。今年的第一份，仍然是先生的公司送来的。两纸箱堆在家门口，我猜想是月饼、红酒和大米，不成想，还有一个和我前不久买的一模一样的体脂秤。月饼一人一个分了，红酒没人喝，暂时只能当摆设，大米是最实用的东西，重点是来的时间刚刚好。另外例行还有一本带祝福的宣传小册。今年的题目很好，我很喜欢，叫做《风筝的信》。

小时候放过风筝，自己用劈开的小竹签和塑料薄膜做的。农村的天空，被电线分割成很多块，我们的风筝不美丽，绕开了电线，努力飞到天上，仍然是没有颜色的，如果不是手里拉着线，几乎要以为就是被风刮到天上的一只塑料袋。现在也带孩子去放风筝，却发现风筝线太扎手，放得越高，越扎手，必须要戴上手套。

想不到风筝来信了。

先生去海外已经有整整14年了，从最年轻的部长，变成了最年轻的代表。他手下的人对我的称谓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一直都叫的“嫂子”。我脸皮厚，老的小的，都应着。

每周和先生视频，基本上都是两个孩子在和他说话，母亲总是不理解，觉得我不够柔软，应该表现得更加黏人些，讲话要有十足的依恋才能维系这段长久分离的感情。我却做不到，一是心性不如此，二是从来写的要比说的好。所幸，先生理解我。

风筝的线拉在手里很疼，我在田野里找了个绑羊的桩子，风筝的线被我绕了好多圈。然后搬一条椅子，坐着等。孩子们在奔跑，他们会长大，我的手里又会多两条线。有一天，他们都会来信。

信里说，我是他们的盔甲，他们是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