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里的浮生
浮生里的浮生
“众荷喧哗,而你是挨我最近/最静,最最温婉的一朵……”看到这荷叶交错的一幕,想起洛夫的诗句,想起尘世喧嚣,想起尘烟似梦,想起你独立众荷中的寂寂。
是曾经在长城脚下遇见的一朵,还是颐和园昆明湖里的千朵万朵?是西湖的接天莲叶,还是寻常山野的田田睡莲?是曾在谁的皓腕下错过的那一朵?
冬月十一,转眼又一年将尽,一本日历又撕到了最后几页,时光用这样的方式与我们告别。而我想到的却是,终须一别呀终须一别,所有的分别都是经由他人或万物来抵达自己,所有的分别都是与自己的别离。青丝不再,明眸不在,空留一身疲惫,伫立于依然混沌风烟滚滚的尘世之间。夜里一个人枯坐许久,愣是没有往下写,草草了事,还丢了一小段文字,也罢,文字嘛,无甚可惜的,写就是了!想起那条树木葱茏的山道上,寂静无声中与自己独处,才发现自己依然有几分拘谨不安。也许在面对自己之外的那个并不确定的世界时,人皆彷徨。
似乎转瞬之间,新年又成旧年。傻傻的人又赚到一年的光景。浮生若梦,我们在梦里几度春秋,长长的路慢慢地走。读单向街年度青年作者刘天昭的《毫无必要的热情》,全然是因了书名。看到她写着:“直到《小团圆》,终于罔顾读者,写得真好,不辜负自己。不小心就把九莉和作者混淆了,我爱上这个人,她对自己诚实刚烈。当然也许我爱的不对,令她厌恶。”文字节制,戛然而止,却又刚刚好。一样喜欢张爱玲,一样喜欢细叶榄仁,一样七十年代生。她把琐碎的生活写得很淡然、随意、松弛,“写作更是,对自己,对人生与世界的一份情意。”随笔、诗歌、日记,都放一起了,竟也不觉得突兀,“迹简意淡,灰冷玲珑”,有人这样评价她的文字。这种灰调子的文字,真是与内心中年的秋意深深吻合。
而今才确切体会到,妥协并不是低头,而是“算了”,放下了,不在意了。不再想说服谁,也无须向他人证明自己。只想把不作无谓挣扎的余生珍惜着,一点点地节省着用,不要浪费那些可爱的情意,连同那些令人心生欢喜的时候。冬天正午的小镇街道,暖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在街角取回快递回家的路上,一时心情好得难以言喻。又或许傍晚下班后又上市场,买几只长相丑丑的石头蟹,从容地为家人做晚餐。无数次,我沉浸在这些细枝末节里。也正是在这些令人心生欢喜的细节里,生命有了爱和美的记忆。这些深深浅浅的足迹,这些散散淡淡的时光,寂寥而绵长,又陪伴着我们走过了一程山水。
我想起了,是席慕容诗里摇曳生姿的那朵,亦是无名山野肆意绽放的清水芙蓉,是我们在成都宽窄巷子寻到的裙摆上风情绰约的那一朵……哦,不在梦里,就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