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吊带裙》:一个和美丽有关的梦
文/王栩
(作品:《吊带裙》,邬霞 著,收录于《我的诗篇――当代工人诗典》<秦晓宇 主编>,作家出版社,2015年8月)
原文:
包装车间灯火通明
我手握电熨斗
集聚我所有的手温
我要先把吊带熨平
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
然后从腰身开始熨起
多么可爱的腰身
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
林荫道上
轻抚一种安静的爱情
最后把裙裾展开
我要把每个皱褶的宽度熨得都相等
让你在湖边或者草坪上
等待风吹
你也可以奔跑但
一定要让裙裾飘起来 带着弧度
像花儿一样
而我要下班了
我要洗一洗汗湿的厂服
我已把它折叠好 打了包装
吊带裙 它将被运出车间
走向某个市场 某个时尚的店面
在某个下午或者晚上
等待唯一的你
陌生的姑娘
我爱你
不管邬霞是工人还是诗人,生活中的她,首先是个女人。女人爱美,天性使然。爱美的邬霞在诗中将美集聚在一件吊带裙上,用集聚了她所有手温的专注,从吊带开始熨起,然后是腰身,裙裾的每个皱褶,如同爱抚,如同恋爱中的呢喃和低语。
这是成衣出厂前的最后一道工序,邬霞就在这道工序上劳作,做着一个女人同美丽牵系着的梦。梦的背景在“包装车间灯火通明”的照射下,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女工身穿汗湿的厂服忙碌着的身影。梦的幻视则是放飞在林荫道上“一种安静的爱情”。
伴同放飞的心绪,邬霞先把吊带熨平,这样“挂在你肩上不会勒疼你”。文字中那份注入了柔媚的小心尽显细致在女人心中庄重的地位。细致让邬霞的劳作焕发出精致的仪式感。熨完了吊带,接下来是腰身。腰身的可爱,“可以安放一只白净的手”。这只手代表了一种亲密的关系,代表了女人对爱情的渴盼。
渴盼爱情的女人在放飞的心绪中似乎置身在湖边,或者草坪,“等待风吹”,等待一声奔跑的命令。那是沐浴在爱情中的奔跑,在招展的裙裾所呈现的幻景里,这个七彩的梦让劳作在流水线上的女工觅见了久违的“花儿”。
“花儿”是对应于现实生活的一种精神的休憩,就像邬霞于劳作后对应于身体的疲累而营造的梦的显影。它是意义明确的抵抗,抵抗坚硬的现实对个人内心柔软之地的吞噬。当一个人还会做梦,现实的可憎和糟糕统统都会成为梦的装扮而被随意添加、随意删减。
邬霞的梦正是在这般添加和删减中去除了生活的烦恼、忧心的现实,以和美丽有关的影像宣示了女人内在的温柔和爱恋。
这温柔外显为对世间美好事物的珍惜。邬霞仿若轻抚爱人那般轻抚吊带裙,在她的手温的集聚下,作为“物”的吊带裙也有了生命,回馈给这个女工以梦的愉悦。梦中的“你”就是邬霞自己,包裹在吊带裙的妩媚里。
妩媚让邬霞在现实中的爱恋并非那么遥不可及。因为她有信心,在装箱运出车间的吊带裙“走向某个市场/某个时尚的店面”后,那个“唯一的你/陌生的姑娘”会将其揽之入怀,爱着并恋着这份美好的馈赠。这就是生活中的邬霞,与梦中的“你”相互映照的女人。
(全文完。作于2021年11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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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