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的计划成功了
二奶的计划成功了
文/展清平
淑芳婶走了才三天，二奶的眼睛再次不舒服起来,又该上眼药了。二奶似乎忘记托百士放在什么地方了。
二奶很焦急，几乎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找到她的托百氏！
二奶颤巍巍终于拨通了小米姑姑的电话：米啊，你还得给我送眼药来！你批的那一箱药我实在是找不到了啊？你二嫂也走了，去杭州了，静丫阑尾炎。
小米姑姑听了娘的话，心里直叫：我的娘啊！怎么就忘事了呢！
小米姑姑飞速赶来，一打眼就看到托百士的小药箱子，就放在小橱柜顶层上，蓝色的托百士三个字很亮眼。
小米姑姑叹息了一声，轻声嘀咕着：娘真是老了啊！
正在这时，路上有汽笛响了几声。
二奶突然很精神：快去看看，是不是你二嫂回来了。
小米姑姑说：不会这么神吧？你娘俩有心灵感应啊？
二奶说：她说过她三天就回来的，今天可不就是第三天么！
正说着，淑芳婶已经走了进来。
姑嫂说了一会子话后，淑芳婶子突然想起了她的钱：娘啊，把钱给我吧，我正好跟小米的车去镇上存起来去。
二奶拍了一下额头，连跺几脚：坏了，我忘记放哪里了。
淑芳婶的汗突然间刷地出了一脑门！
小米问：到底怎么回事啊？多少钱？
淑芳婶说：一万六千块呢！我的娘啊，你怎么就给忘记了呢？关键是老鼠多啊。上次就听人讲，老张婶子收钱收在床底下鞋盒子里，后来被老鼠嚼成碎末末了！为此她把眼睛都哭坏了！
小米一听，头也大了起来。
看着姑嫂二人翻箱倒柜的着急样子，二奶坐在椅子上，很无奈地看着他们，眼睛眨啊眨的，不时用手绢擦着她红肿的眼睛。
同时，二奶似乎还陷入了一场回忆，偶尔划划十字：主啊，保佑吧！
二爷走的时候，刚过罢新年。二奶没流太多的眼泪，教友们都劝她说，你哭有什么用？他是再也回不来了。主说：他在天堂看着你的笑容也会高兴。二奶说：好，我不哭。我听主的。
但二奶的眼疾常常发作，发作起来便眼角红肿，流泪不止。乡村小医院的药都不管用。教友告诉她说：一种叫托百士的眼药，很好用。你让你闺女去县城买来试试。
二奶有六个子女，只有小闺女小米家里有车，也常去县城。买眼药的任务自然分派给她。几乎每个月，二奶都要用两瓶托百士。
用到第六瓶的时候，小米姑姑索性从医药公司批了一箱过来。
二奶有点不开心：你每个月来二次嫌麻烦了啊？哪有药一次买这样多的，多不吉利？
小米姑姑哈啊笑了一声回答说：娘啊，你真迷信，药多了怕什么？我是希望你持续用，彻底根治眼疾，不是我嫌麻烦呢。
小米姑姑似乎也有两个月没来了吧？二奶的小院很冷清。
二奶闲不住。
二奶蹬着外孙女敏子给她买的三轮车常跑出去。去豆茬地里拾豆子，去山洼地里拾花生，去人家拔过一空的地里拾棉桃。去山坡挖草药，而且硕果累累。
二奶常常翻晒着她捡拾来的豆子，花生，棉花等自言自语：小四家都是水田，他家小子最喜欢喝豆汁了，打豆汁的时候加点花生最香了。
小六家的囡囡小，还是棉衣暖和，什么鸭绒鹅绒兔子毛的都是好名声！老大一家在新疆，常上火，这些蒲蒲丁（蒲公英）够煮茶喝一阵子了。
二奶就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的硕果们，像将军检阅她的士兵。短短的白发随风飘拂，满脸的核桃纹绽开了像菊花，闪亮的汗珠就像露珠一样晶亮闪光。
二奶知道，中元节一到，那时候儿女们都聚齐，来給死老头子送纸钱，这些硕果到时便会被儿女们席卷一空。
二奶在心里悄悄滋生着一个计划，同时在心里悄悄埋怨着忙碌的子女们：小样儿，我这把年纪了，吃的盐也比你们吃的米多呢！
正在她满脸得意的时候，淑芳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娘，你帮我先收着，我还没来得及去银行。我今天要去杭州一趟，静丫刚打电话来说她在学校急发阑尾炎，已经在医院了。
二奶吓得脸一白：怎么了？做手术了？
淑芳婶说：没事儿，阑尾炎是小手术。你放心。我大约去三四天，这几天这两头母猪你别忘了喂，随便喂点食就行。真是越忙越乱！幸亏我昨天把小猪都卖了！要不还真毛头！我先去收拾点东西，下午四点的车。
淑芳婶的话是随着她的一溜小跑一块儿进行的。二奶甚至没听清是几点的车。
二奶紧跟上淑芳随她到前院，才猛然发现淑芳刚刚交给她的东西是一沓钱，厚厚的一沓。
二奶的脸又一白：淑芳！淑芳！你等等！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我收在哪里啊？
淑芳婶正收拾衣物，听了二奶着急的追问，扑哧笑了：我的娘啊！统共才一万多点钱，你随便放你屋里哪里都行，没事的，谁也想不到你老太婆家里会放这么多钱的！我最多三四天就回来了。
二奶赶紧跑回后院，找了个紧实地方，把钱收了进去，刚起身，在屋内转了一圈，又拿出来，眼睛搜视了一圈，发现小吊柜，才满意点了点头，搬上小马扎垫高了自己，把吊柜里面的铁饼干盒子拿出来，把钱放进去，又把盒子塞到最里头，才手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前面大路上突然响起汽车喇叭声，呜呜响了好几遍。
二奶锁好她从来都没锁过的门，小脚颠颠着朝前院跑去。
大巴正在路边噗噗吐着白气，似乎等得很着急的样子。大胡子司机也在催：快点，快点。
淑芳婶上了车，才把钥匙从车窗里扔下：娘，接着。我差点给带走了还！
大巴哞呜一声开走了，二奶依然站在路边发愣。
二奶正在沉思，淑芳婶突然从凳子上坠了下来，摔得龇牙咧嘴的。
紧接着，小吊柜上的饼干盒子也随着她一起翻滚了下来，里面洒出红花花的百元大钞。二奶却在一边拍手大笑：哈啊，淑芳，你真笨啊，就那点高度都能摔倒，还不如我老婆子呢！
看着二嫂急赤白脸又哭笑不得的样子，小米再次叹息了一声：娘真是老了，我们得商量商量，不行，轮流来陪娘吧。六兄妹，每人接回家伺候两个月，大哥远在新疆，就留最后到年关的时候轮到他，回老屋来陪娘。
二奶听了小米的话，脸上却突然现出很得意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