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抵抗：龙之墓 （11）
龙甲
1940年1月6日，夏王陵，龙山，中国
通过这一突破，奇很快就基本掌握了传杰的长寿老话，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语言能力。
“过了四千多年，很多词都发生了变化。”奇看着他左手腕上的什么东西，然后叹了一口气，“我们刚才在你脑子进行的记忆扫描对我们之间的沟通非常有帮助。”
“记忆扫描？”传杰发现自己又听不懂奇说的话了。
“这根，这根，还有这根......现在我们已经不再需要它们了。”奇伸手在传杰的头后面拔出了几根长长的细针。
“记忆？”传杰甚至都不知道有针正插在他头上。
“主要扫描的是你的左脑。我已经把我学到的东西上传到了我们的九尾凤凰，然后分享给了其他人。现在，所有的龙甲在和你们沟通上都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说的只是我村里的方言。现在绝大多数人都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那他们说什么话？
“国语。几乎一样的字和词，语法结构也类似。但是发音…”
“以后再说这个吧。”奇打断了传杰的话，他想马上就现在的事态和传杰交换信息。奇告诉传杰，他确实是在大禹的王陵里。奇是一名龙甲，字面上的意思就是“龙之甲士”，也就是夏王的亲兵侍卫。四千年来，奇和其他的龙甲就一直休眠在这王陵之中，直到他们被警报唤醒。而此刻，墓里的入侵者都已经被肃清了，龙甲已经暂时封闭了夏王陵。
所有的入侵者？
传杰方才一直在想怎么能向奇问一问赤木的情况。但在这一刻，再问这个问题也许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但为什么他们单单让我活着？
“王陵外有多少人？”
“总共约六七百人。但我们不是一...”传杰试图向奇解释外面有日军也有中国战俘，但奇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你们来这里想干什么？你们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奇同时问了两个问题。很显然，他想评估坟墓周围的事态，而对谁是谁那样的细节不太感兴趣。
“不是我们...是他们日本人，但是...嗯...这很难...”传杰嘟咙着。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好的答案来回答这两个问题。
“外门的警戒系统失灵了！目前还查不出原因。”传杰对面的玻璃门再次滑开，一个明显比奇更高大的龙甲走了进来。
外门？他们指的是最外面的那堵大石墙吗？
“我们本应在石门遭到破坏之前就醒过来的。”奇答道。
石门？他指的是赤木炸开的第二堵不知是门还是墙的石板吗？
传杰瞪着那个高个龙甲，心中充满了疑问。那龙甲接着向奇汇报道，“我也检查过了休眠控制系统，没找到任何错误代码。也许低能待机时间过长，导致苏醒的进程大大减慢了。”
龙甲，如果我记得他的发音的话，奇就是这样称呼他自己和那些夏王的亲兵的。
“明白。有没有关于入侵者的其他信息？”奇接着问道。
“外面的情况不清楚。而在王陵里面，一批新的入侵者正被备用断龙石挡在石门前的墓道里。”
“我们必须在出击之前充分了解情况。”奇决定道。
“传杰，”奇转向了还坐在床上的传杰，“这位是钟。是他救了你的命。”
“叫我大钟好了。”大钟简要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当他在处理入侵者的尸体的时候，发现传杰还活着，并且注意到了传杰静脉中的荧光。当时，大钟就感觉到这个入侵者与众不同，可能和龙甲有所关联。于是，他便知会了奇，龙甲们的首领。然后，奇便将传杰带回了他们的医疗舱，并确认了他们和传杰在生命因子方面具有很大的相似性。
“生命因子？”传杰感到迷惘。
“生命因子。”奇跟他解释道，“就是我们身体里的一样特别的东西，它携带着生命代代相传所需要的基本信息。我从我的父母那里得到它，你从你的父母、大钟从他的父母那里得到它。”
他是指基因吗？
传杰突然想到了他到哈佛参加过的一次研讨会。虽然是考古系的学生，但传杰从来没有浪费任何能到剑桥去吸收名校知识的机会。他记得那是一次关于纪念孟德尔教授的研讨会。孟德尔教授最早提出了遗传因子的概念，而他的理论却长久以来被学界所遗忘。基因这个词则是由丹麦遗传学家约翰逊（Wilhelm Johannsen）教授在大约三十年前所创造的。
这些龙甲怎么可能知道有关基因的任何事情？
“你看这里！”奇指着玻璃墙上还在旋转图像说道，“你的生命因子与我们的在好几个关键地方的序列基本上是一样的”。
“因子的序列？”
“你的生命因子的收尾序列比我们的要短得多，大概只是五分之一。
龙甲们说的绝对是基因。
但是，传杰完全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与这些至少有四千岁，而且皮肤粗糙得像鳄鱼的龙甲们有某种血缘关系。
在这些面罩和和盔甲的后面，他们到底长的是怎么样的呢？
传杰对此感到非常好奇。然而对于奇关于基因以及身份序列的解释，他这个文科生压根就没能听懂。
“...好多代人，”经过一番长篇大论，奇终于解释完了。然后他转向大钟，点了点头。更准确地说是点了点他的头盔，“我所得出结论是，你发现的这个人和我们在等的救援舰队毫无关系。”
救援舰队？这又是什么名堂啊！传杰开始认真地考虑今天不再接收任何新的信息了。然而他听不懂的新鲜名词还是接踵而至。
“你知道这些山都被龙庭司所封禁的吗？”大钟向传杰问道。
“龙什么司？”
“龙庭司！我们夏国的最高司法机关。”
“不知道，”传杰答道，“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夏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你是说，这些禁山已经不再由阳城派来的士兵守卫了吗？”大钟接着问道。
“阳城？”
“对呀，我们的都城”。
“很抱歉。大钟。你们的故都阳城也消失很久了。现在的阳城只是个普通的县。但夏的后人今天还住在这块土地上。夏的故土现在叫中国。而夏的后人，也就是我们，称自己为中国人。”
“如果你们真是我们的后人的话，那你们为什么来打扰祖先的陵墓？”
“我刚才正想要试着向奇解释。但这事真的是很复杂。”
“那好，你现在试着解释一下吧。”奇说道。
“好。这些入侵者是日本人，是从东海的另一边来的。而王陵外的中国人都是被迫来挖坟的苦力。”
奇和大钟看上去无动于衷，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明白。
传杰知道他必须用最简单的办法传递很多对龙甲来说全新的信息，于是他决定再试一次，“长话短说，外面拿武器的人是坏人。我们这些没武器的是好人。我们是被逼着来打扰你们的。”
好人坏人这种最简单的表述方法果然有效。
“大钟，情况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让大家聚齐来商量一下。”奇低头看了一下他左手腕上的一个平板一般的东西，然后按了一按上面的什么地方,然后转头向传杰说道：“起来吧，跟我一起到天舟外面去。”
奇于是开始移除传杰身上还连着的一些其他的设备。传杰摇了几下自己的双腿，知道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慢慢来。
“你现在能走了吗？”奇问道。
“给我一点时间。我昏过去多久了？“
“不太久，不到两个时辰。”
重新站到地面上，传杰才意识到，奇比他高大很多。
大钟那个大家伙在哪里？他得有多高啊。
传杰突然想到这一点，但大钟已经走了。
在奇的带领下，传杰走出了医疗舱，进入了旁边那个比较大的房间。除了从屏幕墙前面的一个有许多奇怪的标志的大型面板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的饰品或家具。房间的另一端有一个走廊通往其他的房间。传杰瞥了一眼，看到走廊的远端有一个像陀螺仪那样的大装置。那装置的周围由一些倾斜的柱子支撑着，它的中间有两个很大的环状物在向相反方向旋转着。不可思议的是，它们居然没有相互撞到一起。而这两个环状物的中间好像还有什么东西，但模模糊糊的，传杰根本看不清楚。
跟着奇，传杰走进另外一个小且狭长的房间。
“等等。让我把门锁上。”奇说道。然后他转过身来，把一个看起来很厚的不透明的门转了一转，封在入口上，最后他用手旋转着一个像锁盘似的东西，把门锁上。
这是什么？
传杰突然注意到奇的屁股后面有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的，都快碰到地面了。
这是他的尾巴还是他身后佩戴的什么饰物？
传杰和奇从这狭长房间另一端的出口走了出来，门外是一段短短的楼梯，只有几个阶梯。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地面上。传杰立马意识到他还在地宫里，正站在龙雕像的背后。在龙雕像的两边，除了传杰右手边的第一根望柱，其他所有的五根望柱的顶部都在散发着蓝色的光芒。而地宫的内墙上散布着众多的像星星一般的光源。光线柔和，照亮了整个地宫。让传杰惊讶的是，这光线明暗适中，既不是太亮，也不是太暗。
但传杰还是想要再确认一下。于是他快快的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确实是那蛋壳形的大禹陵寝。
这陵寝里既没有黄金棺材，也没有珠玉珍宝。
这完全不像我以前读过的任何关于王陵的描述。
特别是这入口。传杰不禁寻思道。
这座陵寝的入口分上下两半。上半部分往上抬起并且向外延伸，形成了一个能遮挡住下半部分的棚子。而它下半部分的前沿则靠在地上，向后略略倾斜，形成一个缓缓的小坡。刚才，传杰就像走楼梯一样走了下来。两年前，传杰回国投笔从戎，从波士顿飞到旧金山乘坐的道格拉斯DC-3型客机的楼梯和这陵寝的入口有着大致相同的设计。
但这可是在一个四千年的陵墓里。绝对没人会相信我的所见所闻。
远远的，两个龙甲正站在传杰对面地宫的入口隧道旁边。
“跟我来。”奇跟传杰说道，然后向大钟走去。而人高马大的大钟正和另一位龙甲站在那张最大的花形供桌前面。
传杰跟着奇走到了供桌边上。供桌的桌面上摆着几件日本步枪的部件，还有枪上的刺刀。它们全都被扭曲成了非常奇怪的形状。看着这些东西，传杰很难想象不久前在这地宫里发生的战斗。但他清楚不管究竟发生了什么，那过程一定是非常的残酷。
传杰还记得奇曾说过所有入侵者都被肃清了。
赤木也不会例外吗？
传杰在地宫里，向四下看了好一会儿。视野之内，他没看到任何人类的遗体。
这时候，所有的龙甲都开始向这张供桌走了过来。
奇肯定是以某种方式给他们发出了信号。
很快，四名龙甲已经来到了离传杰不太远的地方。这场面相当的让传杰望而生畏。这些龙甲身披黑甲，身材高大。即使是最矮的那位也至少有一米九。他们每人身后都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饰物，而是实际上有用的尾巴。
有两名传杰没见过的龙甲刚刚以他们的尾巴作为两脚以外的第三个支点，在地上坐了下来。
这个新观察加深了传杰的困惑。
我怎么可能是这些长尾巴的人形生物的后裔呢？如果我的基因跟他们类似，那我的尾巴到哪里去了？
传杰一言不发，等着奇的下一个指令。
突然间，一个阴影从他眼角飞过，直落到奇旁边。
“操！”这龙甲一张口就大声地用粗口诅咒，“我最他妈的讨厌打扫战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