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不是快乐的

中国的教育已经成为一个严重的问题，而我不相信所有问题都有解决办法。

中国正面临着很多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面临过的问题。比如独生子女，独生子女是自地球上有人类这个物种以来所出现的一个从来没有过的“亚种”，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那么多没有兄弟姐妹的人在那么短时间内，有计划地出现在一个国家。请别忘记了，我们所有的教育理念、教育方法、教育手段都是针对有兄弟姐妹的孩子。（独生子女）和我们不一样，甚至可能完全不一样。我们小时候也有那么多作业，我们小时候还吃不饱饭，有时候还被老师揍两下。”

                  ——钱文忠教授演讲词

曾经看过钱文忠教授的演讲，觉得特别痛快。钱教授大胆，胆大包天，敢说实话，真话。其忧国忧民忧教之心彰明较着，或是“昭然若揭”。说话的方式，很对我的口味。

有人说我说话损，大概是写文章多了，养成的习惯！鲁迅、钱文忠、我，都这样，或是我受他们影响吧！当然你也可以学李煜，沉溺声色、纵情逸乐、绮丽柔靡，或是哀婉凄绝，当然你也可以说是富有情趣，见仁见智吧。还可以学太监，哼哼唧唧、腻腻歪歪、假声假气。当然更可以学哑巴。总之，我是学不来的，我就是我，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我不想出手，就动动口吧！

圣人说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好学，不求甚解，亦乐在其中矣，但“知之——好之——乐之”之境界，毕竟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窃以为，不管教育还是工作，都不是什么快乐的，除非你自己特别喜欢。否则，我们还天天盼周末干什么？盼假期干什么？但是我们还有学习，还有工作，因为你必须谋生，必须活着。我还算是比较喜欢我的这份工作，所以我还在坚持、坚守、坚忍。

我女儿说过一句话，特别对，“弱智儿童欢乐多”，什么都不用想，不用奋斗。不用思考，不用学习，不用工作，不用竞争，不用理会世间一切烦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照顾一切，打理一切，可以乐享其成。但大多数人不是这个状态。

有一天晚上我们几个在操场争论，刘东利老师说我看问题只是看到了阴暗面，其实我光明的黑暗的都看，只是我把黑暗的一面总结出来了。他没明白，这叫极度的忧患意识。但上课是另一回事，我不会把这些情绪带到课堂。我在上课的时候，是非常阳光的，我非常愿意给学生笑脸，施加正能量，我带给了学生很多快乐。新疆的学生就很喜欢我，不管我教哪个年级，哪个学科，我的学生说我和他们的老师不一样，因为我会笑。我告诉学生，要给别人微笑，没人愿意看你的死人脸，即使对手也抵御不了你的微笑。

我现在在新疆喀什八一中学教育援疆，在刘校长办公室，几个援疆老师说，这里的上课秩序不好，我不苟同，觉得很好，可能是所教科目的不同，或是上课风格不一样吧，我的课很受欢迎，不管是法律课，还是历史课、地理课、政治课还是民族团结课。暑假后回到一个曾经教过的年级，大家报以长时间的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班主任赶紧跑来，以为出了什么状况。我的眼眶有点湿润，情绪顿时饱满，课上，思维敏捷，口吐莲花。之后的几个班，莫不如是。

可见，我上课，给学生传达的是知识，包含快乐。学生可以在快乐中接受知识。但是，多数时候，多数科目，靠快乐学习，可能行不通，必须经历痛苦的过程。昨天下午，张老师课间就惩罚了她们班10个学生，因为不交作业。

比如考试，平时快乐多了，考试必然痛苦，平时痛苦多了，考试才有快乐。平时抛弃了时间，注定要被时间抛弃，这一定是相反相成的。

　　钱教授说不相信中国教育，有点偏激，其实我也不全信，我的女儿就出国留学了，学的东西真多、真杂、真严，导师很认真，很严格，我的女儿也很认真、很用功，所以很顺利的拿到了学位证、毕业证，甚至因为平均分数高，成为一等优秀毕业生，被保送上博士。她的100多个中国同学，有60%多的没能拿到学位证，因为挂科。早就听说外国的好多大学宽进严出，原来如此。我们要不要谴责一下导师们很不人道啊？反观国内，只要补考及格就可以了，相比之下，好像我们缺了点什么。

    听说前段时间教育部发了一个文件，内容是“赋予老师批评学生的权利”，真幽默，老师批评学生的权利要赋予？什么时候被剥夺过？现在的孩子独生子女多，家长娇纵惯了，想收都收不回来了，骂不得、说不得、批不得，一点挫折就接受不了。小时候，我的老师惩戒过我，但我们的感情到今天都很好，我没恨过。现在对孩子一味表扬，那惩戒呢?东营的学校，不管是油田的还是地方的，近几年有不少跳楼事件，都是因为受不得批评，心理脆弱得像瓷娃娃。

　　英国的学校规矩很严。英国议院通过了一条法规，大意是“允许教师在历经劝告无效的情况下采取包括身体接触在内的必要手段，迫使不遵守纪律的学生遵守纪律。”那就是可以适当地揍。新加坡的中小学教室后面墙上经常悬着一把戒尺，据说，孩子表现不好，按规定打三下，只许打手心，不许打手背，必须两个老师在场的时候才允许执行。其实戒尺是我们老祖宗的专利。你更听说新加坡的鞭刑吧，那真叫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对教育成年人极其有效，不信你试试，百试百灵，一招鲜。

看到一则网络新闻，觉得心里挺难受，9月3日的大阅兵之后，一地狼藉。阅兵本来是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好时候，但大家只顾看热闹，脸都丢到地上，甚至丢到联合国了。可是人家武警、部队观礼的就没有，这不是纪律的缘故？什么素质教育、什么应试教育。应试是最基本的素质，但这时候才看出了教育的缺失。有些国民的劣根性还是有的，我就年年当班主任，你这边讲了不要乱丢垃圾，那里接着信马由缰。满大街的垃圾，不都是学生丢的，家里的垃圾，不都是学生制造的，从私家车里扔出来的不都是学生干的。社会即学校，生活即教育，不能把责任都推给学校，犯罪分子大多是走向社会才作奸犯科，有几个是学校刻意教育出来的?

家庭教育才是第一位的，只要是教育，即使是家庭教育，也不是快乐的，至少不都是。不管是说教，还是棍棒教育，概莫能外。只是有些家庭温和些，有些暴力些。各有分工不同而已。有的唱红脸，有的唱白脸，有时唱花脸。母亲当教育部长，父亲就当司法部长。这时候配合还是相当默契的。如果父亲教育的时候，母亲护起来，心不往一处想，劲不往一处使，教育的效果就大打折扣，或者没有。

陶行知曾经说过: “处处是创造之地，天天是创造之时，人人是创造之人。”“教育儿童，第一步就要承认儿童是活的”;“要用活的人去教活的人”;“拿活的东西去教活的学生”;“拿活的书籍去教小孩子”。非常理想化，几人能做到呢？我倒是觉得，真正深入其中的时候——处创造之地，当创造之时，做创造之人，一定是快乐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也没什么不正确，至少让我们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孔子是我国教育史上第一个将毕生精力贡献给教育事业的人，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儒家学派的创始人，对后世的教育活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被尊为圣人，也是最值得我五体投地的教育大家，其教育内容为礼、乐、射、御、书、数，涉及德智体美，一人完成所有教育，真全才也，今天叫复合型人才。但即使是圣人，教育也不是快乐的，因为责任重大，要道德高尚，“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要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前提是学好本事——六艺，最好全面发展，资质欠佳就选适合自己的项目，学习的过程是枯燥的，有几人是凭兴趣？即使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也盖不过孔子的光辉。他要求自己的学生要做好“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事实上是不可能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是理论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放眼今天，“穷无法独善其身，达不会兼济天下”者比比皆是。邓公的“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带领大家共同富裕”纯属理想，不过前者是做到了，至于“共同富裕”，还是等共产主义实现吧。如果孔子生在今天，看到这样的教育成果，不吐血才怪。

我的学生经常把要求公平挂在嘴边，很可惜，人类社会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绝对的不公平，不管是哪个国家。也有人抱怨高考不公平，还有人抱怨公务员考试、事业编考试不公平，其实现在几乎可以说唯一的一条公平线就是高考了。高考就是考你的文化基础素质，如果你连公平竞争都竞争不过人家，还说素质很高，谁会相信?除非你某一方面特别突出，但也不代表你的综合素质高。

我就是一个爱好很广泛、很杂的人，感兴趣的很多，精通的没有。我可以为了写一篇文章，看很多东西，为我所用。看到喜欢的字体就临一通，看到喜欢的乐谱就背一通，看到喜欢的乐器就练一通，听到喜欢的歌就学一通，毛笔一大堆，钢笔一小堆，印章几铁盒，字帖一大摞，都不深入，但我是凭兴趣学。我女儿当初就是选择了自己喜欢的乐器才学的，但后来买了钢琴反而不怎么喜欢练了，我也没强迫，毕竟只是业余爱好而已。我也不想强迫我的学生们和我一样，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个体，都有自己的个性，我可不想让他们成为冬青树——一样的颜色、一般高、一般齐。

　　我过去很不喜欢一个词——管教，是严格限制人身的教育，令我会想到失去人身自由。其实拆开就是管理、教育。好多家长要求我好好替他们管教自己的孩子。听得多了，也不觉得刺耳了，顺其自然吧。我赞成对孩子要真的严格，孩子毕竟不是成年人，必须管教、必须惩戒，就像树，必要的时候，需要支撑、捆绑，待他根深叶茂再松绑。必须让他知道教育绝不仅仅是快乐，学习绝不仅仅是快乐，更是枯燥的、乏味的、必须要忍受的，最后才能破茧成蝶。要不怎么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蜂蜜之所以甜，是蜜蜂飞了多远，打了多少滚儿，费了多少劲才酿成的。我们不得不学，以后要靠它谋生的，所以学习带有一定功利性，是以后的谋生手段必备的。多数情况下，今天的学习决定了明天的饭碗，不是吗？

如今，太多的家长教育孩子陷入误区，给孩子吃最好的，穿最好的，说最好的，生怕孩子吃亏、吃苦，孩子摔倒了，赶紧扶起来，被桌子磕了一下，就去打桌子，不去教育孩子，自己的错误自己承担，孩子进一步，家长、老师、甚至社会都退一步，这样的孩子长大了怎么担当？要知道“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强则国强，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最需要教育的是家长。

1992年8月,77名日本孩子来到了内蒙古,与30名中国孩子一起举行了一个草原探险夏令营。中国孩子病了回大本营睡大觉，日本孩子病了硬挺着走到底。日本家长乘车走了,只把鼓励留给发高烧的孙子，中国家长来了，在艰难路段把儿子拉上车。日本人愿意花钱送孩子到国外历险受罪。在咱们中国的草原上，日本孩子用过的杂物都用塑料袋装好带走。他们发现了百灵鸟蛋，马上用小木棍围起来，提醒大家不要踩。可中国孩子却一路走一路丢东西。短短的一次夏令营，暴露出中国孩子的许多弱点，这不得不令人反思我们的培养目标与培养方式的问题。日本人特别重视生存状态和环境意识，培养孩子的能力加公德。日本人得意的说，你们这代孩子不是我们的对手！在日本，这样的活动中如果孩子出现伤亡事故，家长没有找学校的麻烦的，磕着碰着实属正常。换了我们，麻烦大了，所以只好不组织，这叫“因噎废食”。以前我经常带学生出游，现在不敢了，领导也不批，责任压死人。是的，一切关心中国未来命运的人，都值得想一想，这个现实的矛盾说明了什么。全球在竞争，教育是关键。假如，中国的孩子在世界上不具备竞争力，中国能不落伍？

我有时候在学生犯错的时候，让他们站着，我告诉他们，这不叫体罚，只是享受和老师一样的待遇。如果站累了，就用心体会一下正在讲课的老师的辛苦，学会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每个老师都应该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着大棒，别解决不了了，就交给班主任。这也恰恰说明了快乐教育、快乐学习理论有时很荒谬。

我倒是觉得健康教育值得推崇，不管是身体、心理、生理的健康，很多孩子在课堂上被扁得一无是处，但在球场上却是虎虎生威，那是他的价值所在，体育活动相对于脑力劳动可能相对轻松，能让他们得到更多快乐。你可以学习不好，但身体必须很棒。德育不好是危险品，智育不好是次品，体育不好则是废品。

“我们这个社会最后一道防线是教育。我们不要轻易向社会让步，我们也不要轻易向我们的孩子让步，也不要轻易向家长让步。我们这个社会要赋予校长、老师更大的权利、更高的荣誉、更好的待遇，但是也应该赋予他们更大的责任。”

只要我们的教育，不再迎合社会、迎合家长，别唱高调，别搞什么快乐教育之类的形式主义，关注学生身体和成长超过关注成绩，注重保护动手能力和创造力，大幅度加大对学校的投资力度，踏踏实实办真正有社会责任感的教育，到那时候我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们中国的教育，不光是基础教育，将是世界上最棒的，也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以后的诺贝尔奖，小意思！

时至今日，高考、国考、省考、几百种国家职业资格考试、英语等级考试……你头大了吗？反正这辈子，你不是在高考的路上，就是在其他考试的路上，永远要考试，真不容易。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上学、听课、写作业、跑步、打扫卫生、被提问、被批评、完成很多其他的任务等等，还要每天机械重复，甚至尊严被当泡踩，面子丢了一地。

在社会、家庭、学校、教师的多重高压之下，绝大部分学生处在被学习状态，充当了知识的搬运工，从中学到大学，都是加工厂，学生都是生产线上的产品。学生不是学思、学问，而只是学答，哪有多少学习乐趣？

所以，我们的教育，至少今天，注定了很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