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者无畏-----我的大学记事

大一暑假，就是1995年的夏天，我在家呆了两三天，就烦无聊。后来干脆跑回学校里去找兼职工。河南师大的第二招待所，我跑到人家大堂那里毛遂自荐。也真是运气，那位招待员说前一段时间，有位政教系的男生做不了几天就跑回家，正缺一个人。我太高兴了，就跑到人家经理室。那个经理姓刘，说让我去找学生处的处长开了证明好让我去兼职。我真的就跑到学生处的处长那里，那位处长姓黑，就真的给我开了证明，我拿着证明第二次去那个经理就接收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位经理不想多个人手，多笔开支，让我去找学生处的处长开证明，是想为难我。没想到，学生处的处长真为学生着想，竟然给我开了，经理就没办法了）。

   那个暑假，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兼职找工。主要工作是在招待所打扫卫生，叠被单，拖地，洗茶几上的被套。由于是第一份工，我热情高涨。大伙都喜欢我。但是由于没有经验，经常出错闹出笑话，不是摔打一个茶杯，就是把钥匙扭断在锁里面，或者力气不大被单被套洗的不干净还得让其他员工重新洗过。总之，他们对我都很友善。我拿了五元钱去找保管赔钱，但是那位姓高的保管没有收，说记在客人的头上就算了。一个月结束，我挣了180元钱！第一次挣这么多钱呢。真是太激动了。

   这里面有个插曲，我领了180元钱的工资后，又帮那个政教系的男生领了90元。当他听说我顶替他后，多挣了那么钱，羡慕的不得了。还有，那位保管对我也很好，又让我给她的儿子当家教，教小朋友英语，虽然这份家教上我没有挣到什么钱，但是每次能吃一顿改善饭，能得到一些不错的衣服穿，也就行了。

由于给他们留了不借的印象，再加上跟那位保管关系不错，大二寒假，我又留在到那家的招待所，寒假值班双薪，结算工资，我得了两百多元，给自己买了一架280元的凤凰光学相机。那时候，大家都还不知道数码相机在那里呢。那个寒假，我又殷勤地给我们的一位古文教授校稿（寒假招待所没来客，只是看守）。那位老教授一高兴，就请我除夕吃饺子，还给了我20元的押岁钱。

   由于大二那年，一次性过了英语四级可以保证毕业证了，我就更放开胆子做自己的商业实践了。

   我用我的相机去帮同学们照相，相馆一张收4元钱，而我才收同学们1.5元钱，但是我发现平摊下来，每张我还赚几毛钱呢。甚至大三寒暑假，我带着相机带回老家，帮老家人照相，赚个额外收入。当时，春节前回到老家，我把这想法告诉我的那位哥哥，他半信半疑地说能行吗？我说试试吧。我来回跑着照，生人收他2元，熟人收他1.5元钱，整个寒假，我照相赚了快300元钱。我那位哥哥羡慕坏了，开学我临走时，他说要买下我的相机，我不干。我只有带他到南阳市买了一架新的。后来听他说，他自有相机后，整个春天，他利用给学生照相，额外挣了1500多元，那时他的工资一月才300多元。

   但是那个寒假，我也得罪了我的一些亲戚，特别是我的一些叔婶。他们抱怨我的光照效果没有专业效果好，因为在室外拍，用不着闪光灯。最重要的是，我收了她们的钱，每人一张1.5元，得罪了她们。而当时街上相馆里每张都要4元钱呢。当时，我想了，我一定要收回钱。因为我是个学生，在社会实践，需要得到一些资助。我的坚持收钱的行为也遭到我另外一个哥哥的反对，认为太不那个。但是我不，我就坚持要收，甚至拿着相片到他们家里去收。叔婶尽管有些抱怨，但还是给了。奇怪的是，其他邻居还是对我挺有好感的。十年后，也就是2007年的暑假，我回老家探亲。前院的邻居赵大妈就拉着我的手，说，你当年给我们照的相，我现在还挂在镜框里挂的很好。还拉我到她家去看，真的，是我拍的。相片里，她正和另一个大妈拿着梳子梳头呢。

   大学里，我还做些其他事情。除上述之外，我想尽一切办法去挣钱。比如到南阳进一些小玉器，带回新乡去卖，赚个路费；帮教授们定期改函授生的试卷，每天13元，总共挣了200多元。

   大学里，有两件事，让我对挣钱有了新的认识。

   第一件事，是我大二下半期到大三春节后一段时期，我承包了学校学报的校对任务。每页0.40元人民币，就是把其中的错字别字挑选出来，交给打字员。第一次去应聘的时候，四个人，其他三个人，有一个受不了这个苦，不干了；另一个去接家人去了，没干到；还有一个别系的男生，以少报多，被辞退了。只有我坚持下来了，那可真是耗力耗智的工作啊。千分之三的失误率，经常把我累的眼花头痛，但都忍下来了。现在想想，都在为那时的我感到敬佩。不停地默读，不停地勾画，由于干的比较仔细，当时那个姓王的经理很信任我，经常把这些活都扔给我。后来我实在一个人都干不完了，他说他可以找些同学来干，每页升为0.5元人民币。你的每份0.5元人民币，你同学的每份0.4元人民币，你可以从中赚取差价0.1元。这个主意不错，我动员了全班同学的力量，大家纷纷加入，比较满意地完成了。当然，同学们也都收到了钱。但就是这样，还是多少得罪了一些同学。有个别是我账没算对，有其他同学告诉我，我立马就补给人家；但主要是我赚的多，还额外赚，同学们就不愿意了。整个接近一年的校对工作，我挣了有1500元左右。当其他同学还在依赖家里寄钱的时候，我就能保证每周有100元左右的收入。不过，总之，新乡的经商气氛也不好。

   第二件事，是发生在大三暑假，整个暑假，我挣了1790元，打了三份工。假期刚开始，有位头头脑脑的人到系里找个家教，给孩子补语文，将近一个月，挣了500元；第二份工，还是那家招待所，我又进去了，因为家教只是上半天去教，下午没事，就利用关系，跑去招待所打半天工，将近一个月，挣了90元；其间，帮着辅导员推销试卷，我成功地卖给了家教那家和保管那家，还有几位兼职做家教的其他系友，挣了大概200多元；打了近一个月后，没捞到其他事可做了。一天，无意中发现学校门口有摆摊的，帮学招自考函授生的，政教系招到一个给300元，计科系招到一个给400元。啊！又一次让我热血沸腾，我兴奋了大半夜都没睡着。想来想去，哪怕我只招一个学生，至少也有三四百块呢，起码一个月的伙食费就够了。我这个中文系的，拿着学生证，无知者无畏地跑到政教系和计科系去，免费得了一张盖章的委托书，最后我招来了三个学生，一个是我堂弟，一个是我堂弟的职高同学，另一个是我老家附近不远的邻居男孩。

   这件事，我挣了1000元，政教系的领导给了600元，计科系的给了400元。但是这1000元要回来，可真是不容易。政教系的好说话，两周不到就给了。但是计科系的老是拖，从9月份一直拖到12月份，我跑了许多趟腿，终于拿到了属于自己的400元钱。--------多年后，我自己在华南跑业务，为收款而奔波时，就想到自己当年那个韧性。

   这三种不同的工作，做家教，做勤杂工，做业务员，类型不同，收入不同。我一直在思索它们之间的差距。为什么差距那么大呢？都很辛苦，特别勤杂工，又杂又累，倒痰盂刷马桶，还被人瞧不起，才90元钱，整一个月才180元；做家教，比较轻松，只是讲明白让孩子理解掌握和运用就可以了，一个月，每天上半天，就500元；做业务员，凭着巧嘴和能奔波，能坚持，和有服务做最后依托，就挣1000元。当然这1000元要回来也是不容易的。

   后来，我明白了，它们最关键是在可替代性上。做勤杂工，100个人中有95个人能做，不需要太多知识；做家教，最起码自己要有一定的知识，才能传授给其他人，100个人中有50个人能做，需要一定的知识技能；做业务员，跟知识技术没有多大关系，关系是于头脑灵活和是否敢于冒险，它的收获也比较大，100个人中也许只有10个人能做。

   我既想平稳，也想赚大利，所以就变成了杂食动物。整个大学四年，我挣了6800多元，到毕业时，我手头还剩有1920元。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在那个时代，90年代中后期，已经是不错了。那时候，我在想，我下一年的目标是挣2000元就歇手不干了，可是最后我能挣到2600元；包括大四那一年，我的想法，能挣800元就收收心，没想到，到毕业时我还是挣到了1500元。

   通过这些有意无意的活动，我发现我真的是对再继续校园读书完全没有了兴趣。我渴望工作。但是，回首那四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过英文六级。虽然四级也能拿到毕业证，但是能拿到六级该多好啊。由于我在功课上的荒芜，六级考了4次，都没有通过，而且一次比一次差。甚至大四那一年，我还补考过一门，叫什么列宁主义的文学观。我对这门课的教条主义充满了厌恶，上课没认真听，下课也没有翻书，结果考了个不及格。后来过了春天，补考过关了，但是老师还是给了个“60分”，没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