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109】马屁杀人。2023-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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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宦官曹知悫（que），本是华原富家子弟，有胆略。黄巢攻陷长安，曹知悫回到家乡，集结壮士，占据嵯峨山南，修筑堡垒，自己固守，黄巢一党不敢接近。曹知悫数次派壮士改变衣服和口音，冒充黄巢一党，夜入长安攻贼营，贼军惊以为鬼神；又怀疑是自己部下有背叛，由此心不自安。朝廷听闻，十分嘉许，就地任命为内常侍，赐以金鱼袋和紫色官服。

曹知悫听闻皇帝车驾将还，对人说：“我略施小计，使勤王诸军得成大功，从驾群臣只是在踱踱方步，就从成都回来，等到了大散关，我要看哪一个像样的，才让他回来。”流亡朝廷听闻，担心他制造事变。田令孜尤其厌恶，秘密以敕旨晓谕邠宁节度使王行瑜，让他诛杀曹知悫。王行瑜秘密行军，从嵯峨山北乘高而攻，曹知悫没有防备，全营被歼灭。田令孜更加骄横，禁制天子，不得有所主断。皇上对田令孜的专横十分痛恨，不时跟左右流涕哭诉。

13、

　　忠武变兵将领鹿晏弘引兵向东，直向襄州，蔡州变军将领秦宗权派部将秦诰、赵德諲（yin）率军与他回合会之，共同攻打襄州，攻陷；山南东道节度使刘臣容逃奔成都。赵德諲，是蔡州人。鹿晏弘引兵抢掠襄州、邓州、均州、房州、庐州、寿州，再回到许州。忠武节度使周岌听闻他抵达，弃镇逃走，鹿晏弘于是占据许州，自称留后，朝廷不能讨伐，姑息迁就，任命他为忠武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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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三日，陈敬瑄上表辞去三川都指挥、招讨、制置、安抚等使职务，朝廷听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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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黄巢在福建横行抢掠，建州人陈岩聚众数千人保卫乡里，号称九龙军，福建观察使郑镒上奏，举荐他为团练副使。泉州刺史、左厢都虞候李连有罪，逃亡入溪洞，合众攻打福州，陈岩将他击败。郑镒畏惧陈岩逼迫，上表请求让陈岩替代自己，十二月十六日，朝廷任命陈岩为福建观察使。陈岩为政，既威严，又有恩惠，闽人安心接受他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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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昌节度使兼中书令王铎，生活奢侈，经过魏州，侍妾成列，服御鲜华，跟和平时期一样。魏博节度使乐彦祯的儿子乐从训，埋伏士卒数百人于漳南高鸡泊，将王铎包围，杀死，随从的宾客幕僚三百余人全部被杀，抢掠他的资装侍妾而还。乐彦祯上奏说是被强盗所杀，朝廷不能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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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赐邠宁军号为静难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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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年，馀杭镇使陈晟驱逐睦州刺史柳超，颍州都知兵马使、汝阴人王敬荛驱逐本州刺史，各领州事，朝廷姑息迁就，任命他们为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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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州贼帅孙喜聚众数千人，谋划攻打州城，刺史吕烨不知所为。都将、武当人冯行袭伏兵江南，自己乘小舟去迎接孙喜，对他说：“州人得到好州牧，无不归心，但是您所带领的士卒太多，州人害怕被抢掠，还有疑虑。不如您把军队先安置在江北，单独与心腹轻骑进城，我做您的前导，告谕州人，这样就无人不服了。”孙喜信以为真，听从。渡江之后，军吏迎谒，伏兵发动，冯行袭出手突击孙喜，将他斩首，跟从孙喜的人全被杀死，江北士兵望见，全部溃散。

山南东道节度使上报冯行袭的功劳，朝廷下诏任命冯行袭为均州刺史。州西有长山，正当襄州、邓州入蜀要道，被群盗占据，抄掠朝廷贡赋，冯行袭讨伐，诛杀贼匪，蜀道得以打通。

华杉曰：

马屁杀人，冯行袭只是撒个鬼都不信的谎，拍个马屁，就杀掉了孙喜，让人唏嘘怎么这么容易！这是人性的弱点，过分自信，自高自大，有人给他拍马屁，就认为遇到了知己，对方的夸赞越是不可思议，越是鬼都不信，他就越相信，觉得他才是世间真正懂我，真正能看清事物本质的人，就放下了自己的心理防线，然后撤去物理防线，然后就被杀掉了。

20、

　　凤翔节度使李昌言生病，上表举荐弟弟李昌符为知留后。李昌言薨逝，朝廷下制，任命李昌符为凤翔节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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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黄巢虽然被削平，秦宗权又异军突起，命将出兵，寇掠邻道，陈彦侵略淮南，秦贤侵入江南，秦诰攻陷襄州、唐州、邓州，孙儒攻陷东都、孟州、陕州、虢州，张晊攻陷汝州、郑州，卢瑭攻打汴州、宋州，所至之处，烧杀抢掠，几乎不剩一个活人。其残暴又甚于黄巢，出军从未带过粮食，以车载着盐腌制的尸体跟从。北至卫、滑，西及关辅，东尽青、齐，南出江、淮，州镇幸存的，也仅能保有一城，极目千里，看不见人间烟火。皇上将回长安，畏惧秦宗权为患。

光启元年（公元885年）

1、

　　春，正月二日，皇帝下诏，招抚秦宗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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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二十四日，皇帝车驾从成都出发，陈敬瑄送到汉州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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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南监军朱敬玫所招募的忠勇军暴横，节度使陈儒担忧。郑绍业镇守荆南时，派大将申屠琮将兵五千攻击黄巢于长安。军队回来之后，陈儒告诉申屠琮，让他铲除忠勇军。忠勇将领程君之听闻，率部众逃奔朗州，申屠琮追击，杀一百余人，余众溃散，自此申屠琮专揽军政大权。

　　雷满屡次攻掠荆南，陈儒以厚重贿赂他撤退。淮南将领张瑰、韩师德背叛高骈，占据复、岳二州，自称刺史，陈儒请张瑰摄理行军司马，韩师德摄理节度副使，将兵攻击雷满。韩师德引兵直上长江三峡，大肆抢掠，回到岳州，张瑰还师驱逐陈儒，取而代之。陈儒准备逃奔皇帝行在，被张瑰劫持回去，囚禁起来。张瑰，是渭州人，性格贪暴，荆南旧将被他夷灭殆尽。

　　之前，监军宦官朱敬玫屡次杀大将及富商，夺去财产以致富，朝廷派宦官杨玄晦替换他。朱敬玫留居荆南，曾经晾晒衣服。张瑰看见衣服华丽，派士卒夜里攻击，杀朱敬玫，夺取他的全部财产。张瑰厌恶牙将郭禹慓悍，想要杀他，郭禹结党一千人，逃走，正月四日，袭击归州，占据，自称刺史。郭禹，是青州人成汭，因杀人亡命，改换姓名。

4、

　　南康贼帅卢光稠攻陷虔州，自称刺史，以同乡谭全播为军师。

5、

　　秦宗权要求光州刺史王绪向他缴纳租赋，王绪不能给，秦宗权怒，发兵攻击。王绪惧怕，集结光州、寿州兵五千人，驱赶吏民渡江，以刘行全为前锋，转掠江州、洪州、虔州，本月，攻陷汀州、漳州二州，但是没有能力镇守。

6、

　　秦宗权入寇颍州、亳州，被朱全忠击败于焦夷。

7、

　　二月十日，皇帝车驾抵达凤翔。三月十二日，回到京师；荆棘满城，狐兔纵横，皇上凄然不悦。三月十四日，赦天下，改年号为光启。当时朝廷号令所及，只有河西、山南、剑南、岭南数十州而已。

8、

　　秦宗权称帝，设置百官。皇帝下诏，以武宁节度使时溥为蔡州四面行营兵马都统，讨伐秦宗权。

9、

　　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成德节度使王镕厌恶李克用之强，而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与李克用亲善，为侄儿王邺娶李克用的女儿。又，河北诸镇，惟有义武还归属朝廷，李可举等担心义武军窥伺山东，终将是自己的祸患，于是相互谋议说：“易州、定州，本来分别是卢龙、成德的边疆。”相约共灭王处存，瓜分他的土地。又游说云中节度使赫连铎，让他攻李克用后方。李可举派部将李全忠将兵六万攻易州，王镕派部将率军攻无极。王处存告急于李克用，李克用派部将康君立等将兵救援。

10、

闰三月，秦宗权派弟弟亲宗言入寇荆南。

11、

当初，田令孜在蜀招募新军五十四都，每都有千人，分别隶属左、右神策军，共组成十个军，以加强统御。又，南牙、北司官员共一万余人。当时籓镇各自征收租税，都留给自己，不再上缴朝廷，黄河南、北，江淮地区都不上供，三司转运没有财政来源，度支只能征收京畿、同州、华州、凤翔等数州租税，不够供应，赏赐不能及时，士卒有怨言。田令孜担忧，无计可施。

之前，安邑、解县两个盐池的收入都隶属盐铁使，设置官员管理。中和年以来，河中节度使王重荣取得这项盐利，每年献三千车以供国用，田令孜上奏，恢复旧制，将盐池再划归盐铁使管辖。夏，四月，田令孜自兼两池榷盐使，收其利以供应军队。王重荣不停地上疏投诉论辩，皇帝派宦官前往安抚，王重荣不接受。当时田令孜多派亲信到各籓镇观察，凡是有不归附自己的，就想办法铲除。田令孜的养子田匡祐出使河中，王重荣待他非常优厚，而田匡祐极其傲慢，举军愤怒。王重荣于是数落田令孜罪恶，斥责田匡祐无礼，监军为他排解说情，仅得脱身离去。田匡祐回去告诉田令孜，劝他对付王重荣。

五月，田令孜调任王重荣为泰宁节度使，调泰宁节度使齐克让为义武节度使，调义武节度使王处存为河中节度使，仍下诏命李克用以河东军护送王处存赴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