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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帝国 3.12天下未乱蜀先乱·女子保路同志会

2018-12-23  本文已影响2人  f28dc5f1e65f

崩溃的帝国
第三章:天下未乱蜀先乱
作者:张永久

女子保路同志会

四川人的爱国热情一旦煽动起来,就如同荒野里呼啦啦燃烧的山火,顺着风势燃烧,迅速汇集成了一片血与火的海洋。《四川保路同志会报告》是保路同志会的会刊,每一期新出版的刊物上都刊登着成都及全省各地的最新动向:“重庆同志之爱国热”、“江津同志之爱国热”、“双流同志之爱国热”、“大足同志之爱国热”、“雅安同志之爱国热”、“宜昌同志之爱国热”等消息反复地刺激四川人的神经,使得他们与清廷的对抗情绪越来越激烈。
至这年的七八月份,四川省每个县市都成立了保路同志会,成立保路同志会的还有省城成都市的几乎每条街道,以及各个阶层、团体、行业,绅商、学生、农人、挑夫、学徒、剃头匠、茶馆老板、土司头人、僧尼道士等各色人等,会众达数十万人,纷纷奔走呼号,或捐银洋,或写文章,或发传单,参加到这一场规模空前浩大的保路运动中来。
据1911年9月1日《启智画报》记载,仅8月31日这一天,清真教保路协会就在成都成立了20余处,染房街、玉龙街、陕西街、余庆桥、走马桥、染腚街、君平街、黎花街、红照壁、丁字街以及满城八旗皆成立了保路协会。由此而推,可见当时川人之热情。资料显示,从四川保路同志会成立到发生成都血案的两个多月时间里,四川省有76个州县成立了同志会分会、协会,总数达124个之多。
其中的女子保路同志会,尤为引人注目。
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的发起人,是成都女子师范学校的高材生朱李哲华。朱李哲华原名李毓,出身在一个普通的耕读人家,进入成都女子师范学校后,接受新文化的薰陶,迅速成长为一名旧时代的新女性,在学校内外各种演讲、集会的场合,到处都能看见她活跃的身影。
在此期间,李毓已改名为李哲华,她认识了成都一家民办报纸的青年主编朱山,字云石,四川江安人,这位20岁刚出头的青年才俊,谈吐风趣,文笔犀利,以其过人的才学深深吸引了新女性李毓。但是,朱山当时已经娶妻马氏,他的妻子马兰,出身在一个书香世家,知书达礼,温婉贤惠,朱山没有任何理由去写一纸休书。处于热恋时期的李毓和朱山,维系他们感情的还有一个重要因素,即为新时代的因素,二人都是新时代的热血青年,志同道合,反叛传统、打破旧礼教是他们的共同想法。朱山说服家人,采取“兼祧”的方式(兼祧是封建宗法制度下,一个男子同时继承两家宗祧的一种习俗),朱山以出继叔父之子的名义,迎娶了朱李哲华。
保路运动兴起,四川省咨议局机关报《蜀报》创刊,以“监督行政,促进立宪”为宗旨,朱山出任《蜀报》主笔,在他所写的《创刊辞》中,措词异常激烈,力主报纸要有独立精神。《蜀报》发行之后,朱山更是名噪一时,被誉为蜀中报界之新锐领袖。朱李哲华也不甘落后,于6月21日投书保路同志会,要求成立女子保路同志会,信中云:“设使川路不保,川省随亡,则生不能入朱山之室,死不得葬泸水之滨,而未来之子女,已先负有四十年之外债。”又云:“朱李愿与女同志数十人,各典钗环,聚集千金,有能诛国贼者,以此壮行色……拟仿贵会大旨,组织保路女子同志会,以为响应。至于死生祝福,誓与川路共之。”
朱李写这封信时的激昂情绪,可以想象得到。6月28日,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于成都新沙玉街17号宅院里召开成立大会。是日阴雨,屋檐之下雨珠不断,仍然有许多女会员手拂盖头、步行踏水而来。感人的场景一幕接一幕:有左手扶娘右手牵妹者,有白发老妇柱着拐棍前来报到者,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太太,来不及等待轿子,径直来到了会场……会议开始,由发起人朱李登台演说成立之理由,朱李演说时,座中相对呜呜而立,时而响起一阵阵“努力努力”的助威声。会议选举广安蒲氏任总干事,西充罗氏、赵氏任总务部干事,张孝苾任文牍部干事,宜宾李氏任讲演部干事,江安朱李任交涉部干事。并当众推举朱李赴京及湘鄂粤等省,联合外地有良知的女子共同保路。朱李当场表示: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如果此去不能生还,望各位保路女同志买丝线为朱李绣一肖像,以志纪念。
悲壮的情绪弥漫在整个四川省,人人都受到了感染,踊跃捐资参与。川剧名旦杨素兰,郭沫若在《反正前后》中盛赞她是“天才”女演员,在成都市妇孺皆知。杨素兰演技高超,除主工青衣、正旦外,还兼演其他旦行,表演细腻,唱腔清脆,声形俱佳,极富感情,其拿手好戏有《三击掌》、《杀狗惊妻》、《长生殿》、《风筝误》等,时为川剧名班“三庆会”的当家会长。为支持立宪派领导的保路运动,将一生积蓄的80亩田产全部捐赠给保路同志会,虽然此次捐赠被保路同志会婉谢,但杨素兰的事迹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不少诗篇赞颂她的行为,其中有一首写道:“艳说素兰字也香,羞煞学士甘大璋。竟教败类凉肺腑,激说优孟热肝肠。”其实这里是弄错了,真实的杨素兰是梅兰芳式的川剧旦角,他是男性川剧名师,男扮女妆,几至乱真,被不少后人误当作了女子。
四川女子保路同志会公约中写道:“我们女人家首饰是极容易的事,搁在家里又不能生利,不过是不戴,拿出来就可以救困扶危,定国安邦,日后路成又是名利双收,望我女界念之念之,幸勿忽诸。”在当时社会并不透明的情况下,杨素兰的事迹更是大大激发了四川妇女捐钱捐物的积极性,成都女子师范学校的图画教师张女士,参加女子保路同志会的当天,将自己的画资捐入会中作经费;崇庆县端淑女学教员刘宜征、杨佩兰,因该县保路同志会成立苦无经费,特捐出平时积攒的手工艺品若干件,送与会众出售,以资襄助;成都市学道街刘墨宝之妻徐氏,丈夫死后尚未安葬,即携银40两来铁路公司捐赠,铁路公司不肯接受,徐氏哭泣着反复声明是丈夫生前的遗嘱,她必须照办,后经再三劝说,方始“持银含泪而去”;嘉定县牛华溪有一个年仅10岁的倪姓女学生,将历年所积蓄的压岁钱和糖果钱大洋5块,请老师代寄给保路同志会,随5元大洋还附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信的末尾有一个红色的指印——那是倪姓女学生在课堂上咬破手指头留下的印记。
女子保路同志会的成立,使得平时锁在深闺中的女子纷纷走出了家门,汇入到保路运动的洪流中。女人参与政治往往凭直觉,她们的参与更加扩大了保路运动在全社会的广泛影响,保路运动这场大火越烧越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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