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心臆

《商颂·那》:“思无邪”的根源——严整和平

2020-03-04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商颂·那》:“思无邪”的根源——严整和平

猗与那与!置我鞉鼓。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鞉鼓渊渊,嘒嘒管声。既和且平,依我磬声。于赫汤孙!穆穆厥声。

庸鼓有斁,万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怿。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执事有恪。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孔子评价,“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三百,在这里既非实数,又非虚数。这里,显然是孔子翻完编纂的《诗经》全文后的感慨。不排除编纂者在搜集、编纂的过程中,将那些“思有邪”的篇章剔除掉的可能,但即便如此,先秦诗歌的纯粹性还是值得我们感慨。为什么就“思无邪”呢?

是啊,从辩证的角度看,善恶、美丑、好歹,事物的两面性比比皆是,为什么所写内容无所不包的诗歌就能如此纯粹呢?难道,先秦人都生活在一个纯粹的世界之中?做这样的推论时,每个人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现在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先秦的诗歌,或者说先秦的文字并没有普及的运用到生活的方方面面,而是局限在少数纯粹的人手中,局限在少数纯粹的场合才被运用。

《商颂·那》像所有的《颂》一样,是描写和用于祭祀的诗歌,也像《诗经》中多数诗歌那样,以严整的四言为基本表达形式。

严整的四言形式,制约了语言本身的生气和活力,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严整了表达者的思想,使之不得不讲究语言的传承和规矩。进一步推演下去,我们发现后来的五言律诗、七言绝句,慢慢地拓展文字所承载思想的范畴。诗歌进一步进化到了后来的长短句,词和曲,思想更自由的同时,也开始有了“淫词俚曲”的说法,有了“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之别。

语言本身严整形式的一步步解放,实际上是语言参与对象的普及和解放。

今天,我们读《商颂·那》时,不仅仅隔着两千多年的文明进化,更隔着帝王将相的身份背景。作为一个寻常百姓,普通读者,能够穿越两千多年的文化背景,能够突破帝王将相的身份隔膜,感受先秦贵族的生活丝缕,既得意与文明的进化,更得益于语言的普惠。带着这种感觉读《商颂·那》,实在是一种天赐的恩惠。

《商颂·那》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写主祭汤孙主持迎接先祖神灵及万舞表演中音乐的盛况;第二部分写宏大表演场面引发的助祭宾客的追思与共鸣。

商的祭祀音乐是什么样的呢?

“既和且平”,和,指的是音调和谐;平,指的是声音高低大小适中。一句话讲,就是各种“恰到好处”。为什么“既和且平”,能够恰到好处呢?

“依我磬声”,因为各种乐器都跟随着磬声。磬是一种敲击乐器,多为石质,好一点的采用玉制。磬在音乐中主要用于调节节奏,决定音乐的开始和结束。

除了磬,参与祭祀万舞音乐伴奏的还有“置我鞉鼓”的鞉鼓,相当于摇鼓。有“嘒嘒管声”中的“管声”,笙箫之声。有“庸鼓有斁”的庸,大钟。

由此来看,商人祭祀的乐器阵容并不庞大、复杂,重点以磬为主,其它乐器追随其声,共同演奏出平和之音。

祭祀过程中,还有一个主角,那就是“万舞”,“万舞”一是说这种表现商汤武功的舞蹈很重要,另一方面间接的说明参与这一表演的舞者人数众多。“万舞有奕”,万舞,用盾牌、羽毛为道具的一种祭祀用的舞蹈,估计和今天的跳大神差不多。或者说今天的跳大神应该是这种舞蹈的民间残存形式,只不过隔了两千多年的时空,难免会有些俗化和变形。音乐声中,万舞声势大而严整。

除了音乐和舞蹈,祭祀之中,比较关键的就是主祭和助祭了。

祭祀这种事儿,表面上祭的是天,是神,是列祖列宗,本质上是为了强化主祭人的权威。“奏鼓简简,衎我烈祖。汤孙奏假,绥我思成”,击鼓之声不绝于耳,这宏大的声音使我的先祖们泉下宽慰,正是他们的后人我用这隆重的仪式将之呼唤,也只有这样的仪式才能让我思念先祖功业的心能够趋于安定,使先祖得以佑护我们将他们未完的事业发扬光大。

至于助祭,也是祭祀仪式上的关键要素。“我有嘉客,亦不夷怿”,那些助祭的“亲友团”,看了祭祀的过程,发自内心感到万分喜悦。或者是赞同欣赏主祭者的作为,或者憧憬思考自己将来样子。

作为主祭的兄弟,看到自己的兄长做得这样好,当然心悦诚服,内心里平和了不少。作为助祭的子嗣,看到父亲这样的庄严肃穆,在内心里暗暗萌生将来做得更好的冲动。作为那些不安分的人,听了平和的音乐,看了威严的万舞,感受了主祭者引领下的严整秩序,哪里还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这大概就是古人崇尚祭祀的根本缘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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