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与老山羊

夏日午后，太阳炙烤着大地，树木庄稼都无精打采地站在那里，知了从早到晚似乎没有停止过鸣叫，整个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味道。村里的老年人们铺着凉席躺在地上，一边吹着风扇，一边拿着蒲扇不停的摇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小孩子们倒显得安静纯粹，赤身裸体的在凉席上熟睡着，脸颊热的通红。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太阳开始慢慢西下，空气中也有了些许微风。老年人们都搬着凳子、拿着蒲扇，坐在村里大树下乘凉唠嗑。小一点的小孩子们则开始围着房屋和大树追逐打闹，大一点的孩子则牵着牲口出门去了。

小女孩同很多大孩子一样，带着麻袋，装着一壶水，赶着一群山羊往村里那个大湖走去了。大湖岸上有很多参天大树，也长了很多茂盛的绿草，是放羊的一个好去处。到了之后，小女孩将麻袋铺在一颗大树下，然后躺在上面，一会仰卧看上面茂密的树叶，一会侧卧看正在吃草的羊群，偶尔一阵风吹过，阳光像流水一样透过树叶间的空隙洒在小女孩的身上。远处的老山羊，带着已经比她还壮的几个孩子，欢快的吃着地上的草，渐行渐远。

这样的日子，小女孩过了好多年，身边的羊群一直在变化，唯独那只老山羊一直都在。不管什么时候，陪伴都是一种最温暖的感情，所以在稚嫩的小女孩的心里，早就和老山羊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当然动物也是有感情的，老山羊同样如此。小女孩喜欢和老山羊分享，吃西瓜、黄瓜、西红柿、都要分给老山羊一些，吃饭的时候吃不下了，也会背着大人，偷偷分给她吃，甚至在吃于小女孩而言奢侈的方便面时，也要分给她吃点。老山羊像是懂得小女孩的想法，每次也都照单全收。小女孩每次放学回家后，都会先跑到栓在树干上的老山羊身边，老山羊则远远的就开始看着她，小女孩会轻轻的抱着她的脖子，给她一个深深地拥抱。

有一年冬天，天气异常寒冷，老山羊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小女孩知道她又要生小羊羔了，开心的手舞足蹈。生产那天，奶奶在羊棚里生了一堆火，给老山羊接生。一只、两只……四只，奶奶不到一会功夫就接生了四只健康的小羊，本来以为没有了，没想到又迎来了第五只，相比前四只，第五只显得瘦小又安静，奶奶观察了一会，嘴上嘀咕着：“不中用了，这只活不了喽”于是随手把第五只扔在了一堆草上。在小女孩的记忆中，忘记老山羊这是第几次生孩子了，但小女孩记得，这次是她生的最多的一次。可能孩子的思想比较天真简单，小女孩不信第五只活不了，于是跑过去捡起身体冰凉的第五只小羊，捧着它一直在蹲在火堆旁边烤。或许是小羊感受到了外面世界温暖的气息，也或许是小女孩无知且无畏的坚持，小羊活过来了。小女孩高兴的捧着它跑进屋里给奶奶看，奶奶微笑点头。

又是记忆中某一年秋天，老山羊明显看起来有点懒，走路走的很慢，有些步履蹒跚，没事就喜欢卧在地上睡觉。那时的小女孩不明白生老病死，只是发现老山羊不像以前那样喜欢跟着自己了。奶奶向往年一样，把她牵去配种，后来发现，配了多次，一直没有成功，小女孩又听到了奶奶那句自言自语：“不中用喽”。有一天早晨，奶奶带着小女孩，牵着老山羊，往很远的集市上走去。集市的热闹是小女孩所向往的，所以这天小女孩很开心，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奶奶带老山羊来集市的目的。到了集市上，奶奶把老山羊交给了一个大汉，那大汉身后拴着很多山羊，小女孩以为像往常一样是要给老山羊配种，只是和往常不同的是大汉从腰包掏了一些钱给奶奶。之后奶奶牵着小女孩去买方便面了，没有再看老山羊一眼。

小女孩对老山羊最后的记忆就是送她去集市的那天，小女孩不会想到，和老山羊在一起的日子，竟是她童年唯一的快乐记忆。多年后小女孩回忆，如果当时知道老山羊要永远离开自己，她会紧紧的抱住老山羊。

蝉鸣声在岁月中渐老，记忆中很多个夏天也开始变得模糊，在老山羊离去的那一刻，小女孩的童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