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的钟，在血里长鸣
01
“咚——”
随着台上法官的抬手，法锤砸到垫板上发出落下的声音，敲定了肖阁最后的处置。
“警察肖阁故意伤害罪不予成立，予以驳回。”
严肃的声音环绕着空旷的法庭，显得十分寂静。
走出法庭后，肖阁看着虚无的某处，眼泪随之落下。
多少年了，从折磨到救赎，走到这一步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青春，没有生活，没有朋友，没有爱情的状况里，悄无声息的过了10年。
有人总说，花开花落自有时，何苦强求，只是当一件事已经发酵到缺失的时候，怎么能随便的顺其自然呢，罪汝之名怎能承担。
空荡荡的地狱等着那个极恶之人的进驻。
远处的大雁从空中划过，太阳也异常的耀眼，还是那个熟悉的钟鸣声，肖阁终于蹲下哭了出来，此时一位妇人缓缓的走过来抱住了她。
“干的好，孩子，他若还是活着还是会像我们一样，吃饭，睡觉却不用受折磨，干的好。”常年被心痛所折磨的妇人哭着说道。
伴随着钟鸣的声音，明天会是崭新的开始，而过去就是哭泣的极恶。
02
安静的警局里，突然被女人尖锐又凄苦的声音占据，妇人紧紧的拉着女孩的衣领，大声的问：“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被抓住手臂的女孩始终垂着头，无法反驳，也不会反驳，因为那天发了低烧只顾着睡觉，错过了闺蜜最重要的求救电话。
闷闷的天空里传来雷声，暗示着黑暗的来临，罪恶之花正式开启。
漆黑的房间里，一个女孩倚靠在卧室的墙边，颤抖的手无助的拨着同一个号码，她看着远处的正在缓缓逼近的人影，女孩内心乞求着电话的接通。
“真不乖，怎么在这里躲着呢？”说着，男人就熟练的点开了手机的录音，举起了手上的刀，在钟声响起之时，插进了女孩的胸口。
轰——伴随着暴雨的落下，女孩倒在了血泊里，房间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随着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男人停下了正在擦拭血迹的手，莹蓝的屏幕上，跳动着肖阁两个字。
男人看着有些熟悉的字眼，拿出了那天自己捡到的没有照片的学生证，姓名和此时跳动的号码备注一模一样。
他看着此时还在震动的手机，笑着点开了接听。
“你怎么了”懒惰的声音从话筒里穿出像是刚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她没怎么，不过只是死了而已，肖阁。”男人的语气里带着的笑意足以让电话那头的肖阁，浑身冰凉的拨通报警的号码。
尸体在外面的草丛被发现，闺蜜因利器刺杀身亡，与最近的草地连环杀人案并案调查。
故事到这里随即讲完，肖阁看着前面晕厥的妇人被抬上了救护车，才沉重的走出警局。
四周安静的小路里，被肖阁短促的铃声打破了氛围。
肖阁接通了电话，在未开口时，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男人低声的问好，那个声音是她终其一生都无法忘记的梦魇。
“我会找到你，我会的，你务必好好活着。”颤抖又平缓的声音从女孩嘴里传出。
“可真是可惜呢，你闺蜜大概是我最后一个猎物了。”男人说完后挂断了电话。
绝望是对濒死之人和癫狂之人最贴切的形容词。
可怕的电话结束的时候，女孩离开了画室，走上了一条完全与自己梦想背道而驰的独木桥——警察。
满是警察和记者的表彰大厅里，迎着明烈的灯光，肖阁凭借上次的案子拿下了刑侦组长的位子。
看着台上毫无表情的肖阁，底下的有人窃窃私语的讨论着，为什么如此重要的表彰会，她还是像平常一样，奇怪的把手机挂在脖子上，手机一响就紧张的要命。
而与此同时，阴暗的房间里转播着现场，热烈的鼓掌里，肖阁直视着镜头，在注视中，沙发上的男人关上了电视，勾出了一抹微笑。
潮湿的气味里男人的嗜血因子蠢蠢欲动，有趣的故事即将开始，男人掏出了手机。
03
“这是她今天第485遍打开手机屏幕了”看着坐在半透明办公室的肖阁对面的小警察调侃到。
人人都觉得好奇，为什么肖阁总是这样，不停的打开手机再三确认有没有新消息不说，铃声一响还紧张的要命，不聊天，不交谈，永远独来独往，抓起犯人来就像一个没有感情上足发条的机器。
当外面正讨论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突然被一阵铃声叫停了下来。
手下迎着肖阁平静的目光安静的回到了座位上，盯着已经安静的外面，肖阁接通了电话问：“嗯，有事吗，阿姨。”
“来我家吃饭吧，有东西给你。”妇人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来。
肖阁到的时候，妇人正乘着鱼汤端上来，香气散发在空中，让肖阁有一种苦涩的感觉。
是自己让这个眼前本不该苍老的女人活成了现在的样子，不整洁的房子，不在修饰的花朵，不在打开的电视，仿佛都在暗示着自己的过错。
看着还在站着的肖阁，妇人笑着拍了拍椅子，去卧室拿出了一本相册，递过去的时候说：“家里还是那样吗？”
无可厚非，内疚这东西像腐肉沾在她的心里，那面墙就是最好的答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过错活着，但这太久了，好好生活吧，阿阁。” 良久，妇人缓缓的说。
陌生又熟息的称呼，让肖阁的呼吸加重，头有些疼，肖阁拿着相册起身辞别了妇人，有些人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而有些事也不是说想起就想起的。
04
吉市已经步入了深秋，夜里开始转凉，也许这就是时间的推移里带来的契机。
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小区。
肖阁是被一阵敲门声叫回神的，彼时她已经盯着桌子上的相册快10分钟了，在想要打开的一瞬间，敲门声向手一样把她拉回了现实。
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打开相册呢，翻开不就是等于放下，她不能放下，肖阁想。
“嗨，我是楼上805的住客，今天刚搬来，带来东西给你。”
肖阁看着眼前笑起有小括弧的男人没有说话，不喜交际是她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只是当看到男人递来的东西的时，她突然说话了。
“你为什么要送我玩偶”肖阁看着眼前闺蜜最喜欢的角色娃娃开口问道。
你看，其实人总是在压抑和摇摆不定的时候，格外排斥孤独。
就像此时的肖阁，接过了那个闺蜜喜欢的玩偶一样。
“因为我家停水了，女生应该都喜欢这个吧，好了，你接了娃娃就要给我接一壶凉水。”
边说男人边晃了晃手上的水壶，带着过分灿烂的笑容，恍惚间肖阁想起了朋友那副开心的模样。
她走进厨房，接了水递给男人，关上了门，熟悉的头痛感再次袭来，有些回忆正在翻腾而出。
此时，四处安静的客厅里，传来了沸腾的水声，隐在黑夜里的男生自言自语的说到：
“真是的，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
05
“你说这不会是什么杀人现场吧，真是讨厌，别吓我，她看到我们了，肖阁快跑。”
那晚肖阁罕见的做了一个极其真实的梦，以至于肖阁总觉自己好像遗忘过什么。
思虑间，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头看到了昨晚的邻居手里握着一份早餐，正笑嘻嘻的走过来。
“这个三明治也真是的，外面看着这么干净，怎么包的纸里面都是番茄酱啊”男人自顾自的说着，抬手递给了肖阁另一份早餐。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不要在去他家买早餐吗？”肖阁看着眼前同闺蜜性格很相似的男人，难得打趣的问。
语音刚落，走在旁边的男人却敛去笑容，一脸认真的解释：“我的意思是说，看问题永远也不要只相信眼前看到的，肖阁。”
看着肖阁一副愣住的表情，男人突然笑着说：“这都能把你吓到啊。”
永远也不要低估任何一句话带来的力量，在迷惑的内心里，这句话瞬间一语命中了肖阁的软肋。
一定是自己忘记过什么，肖阁有些焦急的想，她现在急迫的想去搞明白一些事情，所以她开车向妇人家驶去。
看着大早上就赶来家里的肖阁，妇人有些诧异的把肖阁请了进来，看着说话都有些颠倒的女孩，还没来的及询问，就被肖阁的问题吓到了。
肖阁刚刚说：“阿姨，小晨死的前不久做过什么吗”，问题像毒瘤一样炸开了。
自从女儿走后就再也没有安宁过一日的妇人，终于要找到至今逍遥的罪人了。
“她发了高烧几天，满嘴的胡话说着什么，草地，钟声和你的名字”妇人努力回想着当时的话。
“钟，高烧。”
肖阁喃喃的重复着，电光火石之间，记忆的闸门冲开，情景展现在肖阁眼前，夜晚的草地的有人伴随着沉闷的钟声伴奏的声音，把刀插进了女人的身体。
彼时男人的脸看了过来，快就差一点点了，男人的脸就差一点了，可是造化弄人，肖阁只想到这里。
06
天意难为，人心难测，大概是上天看够了肖阁这幅痛苦的模样，所以打算放过这个折磨了自己十年的女人。
彼时坐在沙发上，还在努力回忆的肖阁，却在此时接到了出警的电话，起身赶往现场。
警戒线内，陆陆续续赶来的法医和包括肖阁在内的警察看到现场后无一例外的都吸了口凉气。
女人，手表，草地，头发，胸口致命，当年消失的凶手已经又开始犯案了。
‘’所以要找到你了对吗。‘’肖阁握紧了拳头心想。
良久，她才松开那个握的已经发麻的手，向远处的目击证人走去，只是她没想到远处是谁在等她。
看着面前俨然一副被吓到的邻居，肖阁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问到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我上班的路经过这里。”眼前的男人一脸认真的说。
不可否认，根据调查邻居的公司确实是在案发现场附近，所以邻居暂时排除嫌疑，肖阁目送着他离开。
而此时繁华的钟表市场，穿黑衣的男人拎着心仪的钟表，向远处走去。
结束了一天繁杂的调查后，肖阁回到家把今天案发现场的线索照片，贴在了墙上，看着这五起连环的案子，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咚咚咚，远处的钟在指到十二点的时候发出了声音。
在最后的钟尾声里，肖阁猛然的想起了，今天邻居手上的手表和昨晚的不一样，警察的敏锐感让肖阁产生了调查楼上家里的念头。
在这件事情上从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的肖阁，在第二天就带着队友登门调查进到了邻居的家里。
“你家怎么有这么多挂钟啊，明明只有一个在走啊？”肖阁看着墙上的六个不同的挂钟问道。
表针的流转间，邻居才挂着熟悉的笑容解释到：“坏了懒得摘了，却发现挂在上面异常的好看，肖警官不觉得吗？”
男人罕见的认真口气里 ，流漏出了比以往都要真诚的笑容。
墙上面的钟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的光，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07
“肖阁，你说下一个杀的不会是我吧？”不真切的声音刚落，肖阁瞬间睁开了眼睛，最后一次与闺蜜的玩笑，如今却一语成拙。
人一旦活着，或主动或被动，悲伤都无法消失，就比如现在的肖阁，她再一次的放下了欲翻开相册的手，打开相册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肖阁起身拉开了遮住墙壁的窗帘，随着窗帘的拉开露出了被照片，分析报告，红线挂满的整面墙壁，在黑夜里显得十分的诡异。
突然挂在墙壁上的挂钟弹出，宣告着新一天的到来，肖阁盯着墙上的挂钟的表针，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叮的一声手机提示，打破了正陷入沉思的肖阁，发亮的屏幕上提醒着今天的12月20日是重要的日子。
是闺蜜的生日，大概是怕忘记肖阁设置了提醒。
“12月20日。”肖阁不断重复着时间，真相呼之欲出。
“12月20,12点20。”推测的答案突然全部串联在一起，邻居墙上的挂钟有问题，那些已经停掉的数字，应该是之前几个死者的生日。
执着找寻了这么多年的心病答案，让肖阁迫不及待的借助阳台旁的排水管爬到了楼上。
而楼上的房间此时十分安静，阳台也没上锁，刻意的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一样，只可惜，肖阁没有注意。
在充满黑暗的房间里走廊深处的门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而此时月光下的肖阁，终于摘下了墙上那个指在12点20的挂钟。
看着里面的东西，肖阁终于脱离般的蹲在了地上。
挂钟狠狠地掉在了地上，滚落出的瓶子里，塞着闺蜜生前染成黄棕色的头发和临走前肖阁塞给闺蜜的便利贴。
彼时一个人影缓缓的从昏暗的走廊里走了出来，仿佛是恭候许久。
“肖阁，你应该记得我，毕竟我们见过。”男人含着笑掏出了肖阁遗落的学生证。
08
剧烈的头痛之间，她记起了那个在夜晚把刀拔出，看向她们这边的男人，模糊的脸变得逐渐清晰，渐渐的与邻居的脸重叠在一起。
看向她们时嘴上还挂着小括弧的笑，冰凉刺骨。
当然她也记起了，自己发了高烧后忘记的所有场景，夜晚的路上她们一起目睹的杀人案和自己匆忙逃走时遗留的还未来得及贴照片的学生证。
“为什么不是我！你手上的学生证不是我的吗，为什么！”肖阁崩溃的大喊。
“比起让你死，还不如让你永远活在黑暗里岂不更好，难道你不感谢我，我今天的出现救赎了你。”灯光下的男人几近癫狂的边说边抬起手上的刀。
理智最终还是被崩断，肖阁举起手里的枪。
砰的一声。
远处的太阳正在缓缓升起，路上的小贩也陆续的出来了，还是一片繁华忙碌如旧，只是屋里的状况不得而知。
迎着升起的太阳，女人步伐坚定的往警局走去，远处的钟再次敲响，这一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其他的声音——救赎。
我将于茫茫的人海里找到你，请务必好好活着。
屋里的挂钟准时的弹出，充满钟声的房间里，一个男人正躺在血泊里获得着肖阁给予他的救赎。
（原创首发于公众号：云楼书馆，作者：兔子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