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初到华阴便相见

 

文 黎浩楠

在华山北站下了火车，刚刚走到火车站广场上，就有好客的出租车司机迎了上来。司机告诉我们，因为昨天刮大风，华山的西峰索道暂时停运了，当天正在维修，建议我们在华山脚下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山去。当时已经上午十点了，说早不早，说晚不晚。我们原本打算走路爬上山，依次游览北峰、中锋、东峰、南峰和西峰，最后从西峰坐索道下来。现在西峰索道停运，留给我们的只剩两种不太好的方案，我们有些想改变计划。

第一种方案：北峰上，北峰下，不游览其它诸峰。走路上山，自古华山一条路，最先到达的就是北峰。北峰是最低峰，也有上下山的索道，客流量非常大。如果走上北峰，然后就从北峰坐索道下山，我们当天的时间是挺宽裕的。但这样的话，只能游览一小部分，心中难免会留下很多遗憾。

第二种方案：北峰上，北峰下，游览其它主峰。如果走路上北峰，游览完中锋、东峰、南峰、西峰，绕一整圈，再下到北峰坐索道，我们当天的时间多半不够，极有可能体力不支。因为西峰索道停运，北峰索道压力增大，也可能因为太晚买不到票而滞留在山上。

我们想采用第二种方案，做滞留在山上的最坏打算，下不来就多熬一天，看看日出也是好的。其实心中也有些担心，在劳累一天之后，在游玩了诸峰后回到最低峰北峰之后，在北峰苦苦等待下不了山之后，在山上苦熬半夜之后，未必还有闲情逸致连夜再上东峰去观看日出。我们想游览完华山的东南西北中五座山峰，但却没有把握当天就能下来。

司机看出了我们的犹豫，还是建议我们在山下住一晚，第二天山上，当天可以去潼关古镇转转，去潼关看看黄河。一听到潼关，一听到黄河，我们立马决定第二天上华山，当天去潼关。潼关，黄河，这两个名字太有吸引力了，仿佛是源自灵魂深处的呼唤，由不得人不做出回应。

对潼关的最初认识，源自张养浩的那首《山坡羊·潼关怀古》。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华山的峰峦，英雄结义一般，聚集在了一起。黄河波涛滚滚，日夜愤怒咆哮。靠山面河，山河险要之处，兵家必争之地，每一寸泥土里，都留下过将士的足迹；每一阵河风里，都鸣响了刀枪剑戟，这便是印象中的潼关。

想到潼关，脑海里便有这样的画面：守关的将士，身着铁色的铠甲，手握锋利的长刀，目光如炬，照着远方；关楼上军旗飘扬，天空中云卷云舒；阳光照在铠甲上，照在刀刃上，泛起了银色的光，就像阳光照耀下，黄河翻起的浪；古老的潼关，雄伟沧桑；壮阔的黄河，日夜流淌。潼关，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潼关，却代表了长久的和平与安宁。因为潼关守护着大好河山，于是便有了上到帝王将相，下至黎民百姓的踏实与心安。

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我们前往潼关去，一路走来，也颇为曲折。在华山的时候，客栈老板说在马路边等乘红色的中巴车就能到潼关。我们站在太阳底下等待，好不容易来了一辆，司机告诉我们方向反了。这时候才后悔先前太激动，以至于没有向老板问清楚。又等了好长时间，终于来了辆韩城开往潼关的车，于是我们到了潼关。

但是要看黄河，要去潼关古镇，还要导车。经询问，要在车站外面的十字路口坐去风陵渡的车。刚出车站，很多私车司机围了上来，主动问我们去哪里。当我们说了去黄河的时候，他们说了价格，并且说可以马上就走。我们其实不愿意坐私车，所以赶紧逃开了他们。私车要价比较高，我们不愿意接受，另外，我们也想以当地百姓寻常的方式去到潼关古镇，在班车上见识更多的人，在他们的举手投足之中，了解一方的风土人情。

因为脚步匆匆，一心要甩开热情的私车司机，我们走到了马路的斜对面，等了一段时间，问了路人，发现我们等车的方向又弄反了。问得正确的方向后，我们站在太阳底下等待去风陵渡的班车。那时候正当中午，天气十分炎热。为了遇见潼关古镇，为了遇见黄河，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一方面我们心情急切，另一方面我们选择耐心等待。等待中酝酿的情绪，会让相遇变得更加美丽。

黄河我之前是见过的，郑州的黄河，济南的黄河，不过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看见郑州的黄河，还是在火车上。隔着车窗玻璃，黄河静静地流淌，看不到她的波澜，听不见她的咆哮，她显得十分普通。济南的黄河，也缺乏了野性，显得温和柔顺。所以，以前虽然是见过黄河，但总觉的不真实，不是脑海中的那条黄河，不是那条从唐诗里流淌入梦的黄河。因此，很不甘心，始终还想再看看黄河。

终于坐上了去风陵渡的车，打开手机地图查看，风陵渡在黄河的北岸，潼关古镇在黄河的南岸。两地都在黄河“几”字湾右下方转弯处。此去潼关古镇，感觉就像朝圣，内心无比激动，也无比虔诚。在售票员的提醒下，我们在马路边下了车，沿着路标，经过拆迁区，徒步上山，走进了潼关古镇。

在潼关古城，我们却体会不到一点儿古意。新修的仿古建筑，冷清的铺面，寂寞的招牌，残留的水泥沙石，加上与之不着调的游乐场摩天轮，让人大失所望。商业化的潼关古镇都还没有彻底竣工，店铺自然也没有开业，前去游览的人也寥寥无几。潼关的关楼也是新修建的，大门紧锁，寂寥凄清，没有经过岁月的洗涤，似乎少了些沧桑感，似乎少了些历史的韵味。

在古城的制高点，有一个开阔的广场。广场上有一尊巨大的女娲雕像，女娲的左手边，还坐着一个健康的孩童。在神话传说中，女娲抟土造人，创造了人类。而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黄河哺育了华夏儿女，孕育了灿烂的华夏文明。把女娲的塑像供奉在黄河边，也算是与黄河相得益彰。

欣慰的是，站在女娲雕像广场上，能够看见雄浑壮阔的黄河。开阔的景象，让人心胸宽广，心情舒畅。黄河的黄，与周围的其它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所有的颜色里面，唯独黄河的黄，最耀眼，最壮观，最纯粹，最醉人。而黄河“几”字湾的右下湾，就像是大自然的写意之笔，灵动着诗意。大自然信手潇洒地一抹，这天来之水便壮美了山河。

远眺黄河，她依旧是如此平静。但目之所及，分明能让人感受到，这平静之下所潜藏着的力量，一股无法阻挡的强大的力量，这里面有奔流到海的决心，也有囊括百川的壮志。从黄河的西边，缓缓而来的，便是渭河。黄河渭河，黄成了一片。黄河渭河，凝固了一般。黄河渭河，血脉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