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愁新"是乡愁?——“透析”孟浩然的《宿建德江》
宿建德江
——孟浩然
移舟泊烟渚,
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
江清月近人。
这首孟浩然的《宿建德江》也算得上是脍炙人口的名篇了,浅层意思和意境都比较好理解,却并未被选入小学生必背的那75首之中,自然也没有编进我的教材里。但苏老师不妨在平台上好好地来分析一下这首诗。
诗的最大优点就是语句精炼、意境悠远(不见得都是),所以好的诗当然要字斟句酌的,否则也不会有贾岛纠结“推敲”的典故了。古人写诗尚且如此,我们这些欣赏者是不是也应该好好琢磨呢?
这首诗现在看好像第一、第三句押韵,但按规律至少第二、第四句要押韵。只不过许多人未必知道“新”和“人”用广东话来念是同韵的,因此二、四还是押韵的。接下来,词性对仗。无疑三、四句上下的词性是完全对仗的,并且仄仄平平仄对平平仄仄平,平仄也对应。而且三、四句的最后三字都是主谓宾的结构:天低于树,月接近人。还有,整句句子都是因果句:因为四野空旷、水天一线,所以显得天比树低;因为江水清澈、月影清晰,所以更接近人。
划动小船停泊在雾气弥漫的沙洲(江中的小块陆地),黄昏时分来到这里的我又增添了新的愁闷。到了晚上,建德江四周一片空旷,水天连成一线,天像似比岸边的树还低。江水一片清澈,月亮倒映其中、近在我的眼前,显得触手可及。
诗中的“野”若被解释为原野明显是不合理的,既然是停泊在江中的小块陆地并且睡在船中,缺少人烟处就是“野外”。“烟渚”里的“烟”也不是炊烟,而是日暮时分太阳接近江面产生的水气如烟。停泊在江中,四周自然是空旷的,所谓“野旷”就是“烟渚”的周围空旷的意思。最后两句描写的时间段就已经是晚上了,气温变冷,所以水气散去,江面清澈,才能望见江边树、看清水中月。
再联系到诗人的境遇好了,反正现在都喜欢动不动就扯到这个上面。都说这是孟浩然官场失意后所作,那么这里的新愁若解释为想念家乡之愁就又不对了。诗中的“客”和“人”自然是作者自己。客固然会思乡,但那是“老愁”,所以“新愁”应该是指官场失意。天只是看上去比树低,亲近人的也不过是水中月,这一切不都是幻相吗?当然是一场空,岂不正反映了孟浩然失落的心情?
我也来作一个自作多情式的过度解析吧:野旷天低树——我本心比天高(、想为国效力,却被皇帝(玄宗)弃之荒野,比树还低;江清月近人——若是皇帝如江水这般清、如水中月这般明,就会重用我这样的人。
相传王维曾私邀孟浩然入内署,适逢唐玄宗李隆基到了,孟浩然惊避床下。王维不敢隐瞒,据实告知,玄宗命令孟浩然出来相见并且让其献诗显示才华。孟浩然就念了一首原创作品《岁暮归南山》,其中有一句“不才明主弃”(自己才能不足,所以英明的君主就弃用我了,有自谦的意思),玄宗听完后就不高兴了,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你自己不能求取功名,而我又不曾放弃你,为什么要我背锅呢?)于是放归襄阳。后漫游吴越(建德江所属之地),穷极山水之胜。——源自《唐摭言》卷十一及《新唐书·孟浩然传》。(苏老师做这样解析的理由)
岁暮归南山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大约在唐开元十六年(728年),四十岁的孟浩然来长安考进士落榜了,心情很苦闷。他满腹文章,又得到王维、张九龄的赞誉。这次应试失利,使他大为懊丧,想直接向皇帝上书,又很犹豫。这首诗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出来的,表面上责怪自己,骨子里却怨天怨地(文人大多有这样的臭毛病)。这次当着皇帝的面读了这首诗,而当时的李隆基又算得上是知人善任、赏罚分明,确立严格考核制度的明君,开创了“开元盛世”。这一下马屁拍到马脚,触怒了龙颜,自然仕途也就完结了。所以只能出游散心、继续怨天怨地了......于是写下了这首《宿建德江》。
苏老师之前刚写了寡妇心事几人知?一只大雁告诉你!——析李清照《声声慢》,今天又“透析”了孟浩然的《宿建德江》,都属于脑洞开得比较大的文章。不代表一定是作者的本意,但也是根据作者生平的一种合理推测。我一直鼓励孩子们在写文章时要展开大胆但合理的想像,这也是我编写《古诗词趣读与写作启蒙》这本教材的目的之一。苏老师能够这样分析与联想,只说明我写读后感的能力比较强而已,不代表自己是古诗词中的“柯南”,深层次地揭示了作者的意图。 要知道过度解读的负面后果就是“文字狱”!但正所谓“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这岂不就是大家读古诗词的乐趣之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