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达伦∙布朗的宴席
查里斯穿着薄薄的春装,略感寒意,登上了酒店的大理石台阶。
就在上个星期,他收到了来自慈善组织会社的请柬,邀请他参加周末晚上的慈善宴席,请柬的最后一行写着举办方的主人——达伦∙布朗。查里斯不记得这是哪一位,也想不到自己来这个城市只有四个月,会有人邀请他参加这个豪华酒店的宴席。信函上写着,真诚的感谢你为这个城市所做的一切,他想起了两个月前曾为一个保护环境的募捐活动做过技术总监。29岁的单身汉查里斯是一家技术公司的负责人,昨天他签下了政府技术开发项目合同,正想拓展自己的人脉,欣然如约前往。
丽珀酒店金碧辉煌,查里斯递上了邀请信。
“请进。”门卫神经质的笑了笑说。
进入宴席厅前,查里斯看了看表。“还好,来的还不迟。”查里斯一贯老实谨慎的性格,使得他特意提前了半小时。
大厅布置的富丽堂煌,玻璃拱顶的天花板点缀着晶莹耀眼的水晶灯,银盘与桌布相得益彰,法式复古款式琉璃杯玲珑剔透,演讲台上的百合花娇艳欲滴。几个招待生端着水果盘在宴席间忙碌着。时间还早,客人们还没到。
要不要进去?正当他犹豫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招呼,“嘿,查里斯”。
他看到一位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从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向他走来。
这位大概就是宴席的主人了,查里斯想着,赶忙迎上前握手。
查里斯感到握着的这只手尤其宽大而有力。这位腰板挺直、身穿黑色丝绒西装的男人,正是宴席的主人——达伦∙布朗先生,他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明亮的神采。
他对查里斯的赴宴表示了感谢,高兴地为他讲解了举办这个慈善晚宴的设想,带着他看了宴席上别出新意的设计,甚至还向查里斯请教了慈善服务的多元应用问题,查里斯对他不由地心生敬佩和感激。
正谈话时,一个领班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来,对达伦∙布朗说,“先生,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原来是运送素餐食物的车在路上出了问题,素餐食物运不过来了。
“你瞧,刚才我说什么来着,麻烦无处不在。”达伦∙布朗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食品制作间。
“上帝给每只笨鸟都准备了一根矮树枝,”布朗把写着素食的标签递给查里斯一些,“我们只能这样将就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将素食标签插到香肠卷上。
宾客们已经陆续到来,这时查里斯却发现,来宾们都穿着华丽的晚礼服,只有他穿着休闲装,显得格格不入。
“查里斯,”和宾客寒喧的布朗先生转头说道,“冰酒,查里斯,在烛台那里。”
查里斯赶忙把酒拿过来,给布朗和来宾的酒杯倒上。
这时,一个老派绅士模样的老人走过来,他身材瘦小,皮肤很白,白的近乎病态,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他边走边把手里的包递给查里斯,“谢谢。”查里斯满脸尴尬,显然他把查里斯当成了招待生。只见那老头径直穿过人群,接过达伦∙布朗递过来的一份稿件,走进了休息室。
“金主——我们的主角,老比尔,一个古怪的老头,”达伦∙布朗介绍说,他低头看见了查里斯手里的包,扬了扬眉毛,“也许你们能合的来。”说完,向休息室走去。
查里斯手提着包,只得跟在达伦∙布朗后面,走向休息室。
查里斯刚一推门,就听到老比尔叫道:“我真是来错了地方,布朗先生。”
“也许我们可以再商量,比尔老兄。”卡瑞宾说。
老比尔从沙发上跳起来,脸变得通红,叫喊道,“我知道你跟那帮人是一伙的。布朗先生,两万,是两万。”他把手里捏着的稿纸抖个不停。
“别逗了比尔,我看过那个证书,的确是两千,”布朗说道,“是你一直......”
布朗突然不说话了,他看见老比尔捂住胸口,慢慢地歪倒,稿纸散落一地。
“噢,天啊,”达伦∙布朗叫道,“天啊,快去拿药,他外套里的药。”
查里斯被这情景吓得手足无措,听这么一喊,慌忙跑了出去。
他找遍了所有口袋也没有,等跑回来时,看见金主比尔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他死了,天哪......”达伦∙布朗呆坐在一旁。
查里斯惊得说不出话来。
“给警察打电话,”稍稍恢复了神志,查里斯开始摸索身上的电话。
“不行。”达伦∙布朗站起来,拍了拍手,说:“宴席马上开始了,”他头也不抬,继续说道,“没有证人。我们没有证人,没人帮的了我们。”
“我们不能让人们看到他躺在这儿,”达伦∙布朗回头寻找着什么,查里斯也跟着回头。
“得把他放进箱子里,”达伦∙布朗打开放在屋角一只大木箱的上盖,又回来拉住尸-体的双肩,抬头盯着查里斯。
查里斯别过头去,张着的两只手抖动着。
“快点,”达伦∙布朗催促道,“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南非一千多名贫困儿童饿死吗?”
查里斯大喘两口气,抢上几步,一狠心拎起尸-体的两条腿,抬进了大木箱里。
这时,外边有音乐声传来。
“天哪,差点忘了一件事,”达伦∙布朗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回身把掉落在地上的稿纸拾起来。
“只有这样了,”他像是自言自语,“比尔的演讲,这里没人认得他,也没人认识你,你去吧”。说着,他把演讲稿递到查里斯的手里,走了出去。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查里斯感觉脑袋发胀,里面像塞了满满的东西,又像是什么也没有。他手搓着额头,好象要把什么擦掉似的,“可是,我不能......”他说着,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宴席上,主持人在讲着什么,查里斯脸上挂着微笑,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异样。忽然一束光照在他身上,他醒过神来,看到了达伦∙布朗对他微笑着鼓掌。查里斯硬着头皮,在人们的掌声中走上台去。
宴席仪式启动后,两人回到休息室,查里斯按照达伦∙布朗的建议,把尸体放到了楼梯上,摆成了摔下楼梯的样子。
“还不错,”布朗说完,看到查里斯在看他,“我说的是你的演讲。”
十分钟后,两人往楼上跑去,查里斯手里拿着一个药包。刚刚,在楼下遇到了送药的比尔妻子,比尔患有嗜睡症,不吃药的时候跟死了一样,就像他们刚刚经历的一样。
“谢天谢地,感谢上帝。”药包就是逃出噩梦的钥匙,查里斯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他快速向楼上跑去。
查里斯突然呆住了,达伦∙布朗也跟了上来,他们惊诧的发现,尸体不见了。这时候天台上传来了叫嚷声。
老比尔站在众人中间,他原本平塌的头发有一缕竖向了天空。他举着一只录音笔,指着跑上来的查里斯和达伦∙布朗,叫嚷道,“你们这是谋杀,幸亏我一直开着这个,想把我摔死在楼梯里,我要去告你们。”
“不是这样的,事实不是......”查里斯慌忙解释,但没人理会他。
“我要让你们偿还我,你们的人生完蛋了,你们会在监狱里度过一生。”老比尔继续叫道。
“这是谋财害命,你们这个杀人团队,我要让你们所有人坐牢。”老比尔越说越愤怒,吼叫着。
这时,众人已退到了天台的角落里。这些主办方的负责人员,明白了整个事情的原委,预料到了这一切已经无法补救,一个个心情糟糕得透顶。
“我不能去警察局,我的女儿还在上学。”穿着綘紫色连衣裙的女人背倚着天台,痛苦的摇头。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我要养活一家人。”一个鼻梁像刀刃一样薄的瘦高个子小伙对一个叫大坎的主管说。
主管大坎皱巴着脸,想道:“我绝对不能失去那份合约,还有四组工人等着我发工资。”
他回头看了看坐在天台上抽烟的老比尔,转身向查里斯走过来。
“我们不能坐牢,不是我们的错。”大坎双手插在口袋里,盯着查里斯衣服袖口说道。
查里斯低头看见了袖口的污渍,慌忙地擦拭——那是老比尔的鞋子擦上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这样......”查里斯听到了众人的谈话,他没料到会走到了这种地步,他想到了爸妈,一下子红了眼睛。
“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就好了。”达伦∙布朗从黑暗处走出来。
“也许,还有办法......”大坎盯着查里斯,众人已经聚拢了过来。
“只有你能帮助我们,”大坎猛地抓住查里斯的胳膊,说道:“是你把我们害惨的,你必须救我们。”
查里斯好象听懂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紧张的想挣脱。
“不不,我做不到......”查里斯脸胀的通红,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个死-人了,”达伦∙布朗忽然说话,眼睛看向坐在天台上的老比尔。
老比尔吸着烟,嘟嘟噜噜地说着,忽儿伸出两只手在空中有节奏的划着,好象在抚摸着宠物。
“没人会知道,你救了我们,我们会感激你。”克里斯眼前晃动着同伴们迫切的眼神,他的脸胀得通红,内心万分煎熬。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回家了,所有人都得救了。只这么一想,这个念头就像吹大的气球,充斥着整个脑袋。只需要轻轻一推,就可以回家,躺在床上,睡个好觉,还和从前一样。
查里斯在众人的簇拥下,转过身,在期待的眼神中,朝着天台上的背影走过去。
他伸出双手,几乎触到了天台上那个黑暗笼罩的微驼的后背。
“不不,不可以......”查里斯叫着,连连后退两步,攥紧的拳头颤抖着。
突然,查里斯被光束照亮,天台上一下子挤满了人,他们举着聚光灯和摄像机,对着他鼓掌。
查里斯傻傻地站着,一滴泪还挂在颧骨上。
同伴们在对他鼓掌,他又看到了达伦∙布朗对他微笑着鼓掌。
这时,他的手被人握住,说着一些话,他使劲听着,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人说,这是一个真人秀节目,测试一个正常人在“从众”心理影响下,能否会真正的杀人。
每一句话都是一道闪电,那人还在说着,克里斯扒开众人,摇摇晃晃地走下幽暗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