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一六六:没事,偷着乐

2023-12-12  本文已影响0人  花石冈

《传习录》一六六:没事,偷着乐

来书云:“昔周茂叔每令伯淳寻仲尼、颜子乐处。敢问是乐也,与七情之乐同乎?否乎?若同,则常人之一遂所欲,皆能乐矣,何必圣贤?若别有真乐,则圣贤之遇大忧、大怒、大惊、大惧之事,此乐亦在否乎?且君子之心常存戒惧,是盖终身之忧也,恶得乐?澄平生多闷,未尝见真乐之趣,今切愿寻之。”

乐是心之本体,虽不同于七情之乐,而亦不外于七情之乐。虽则圣贤别有真乐,而亦常人之所同有,但常人有之而不自知,反自求许多忧苦,自加迷弃。虽在忧苦迷弃之中,而此乐又未尝不存,但一念开明,反身而诚,则即此而在矣。每与原静论,无非此意,而原静尚有何道可得之问,是犹未免于骑驴觅驴之蔽也。

你来信说:“过去周敦颐先生常常要求程颢先生去寻求、体会孔子与颜回的快乐之处。请问这种快乐,与‘七情’里的乐是不是相同?如果是一样的,那么平常人心意顺遂时,也都能够快乐,又何必要去当圣贤呢?如果除此之外另有真正的快乐,那么当圣贤们遭遇到忧、怒、惊、惧等情况时,这个真正的快乐还存在吗?况且君子心中常存戒惧,这大概是贯穿一生的的忧虑,怎么能快乐呢?我平生多烦闷,还未曾体会过真正的快乐,现在非常迫切地想要寻求、体验一把。”

作为心之本体的“乐”,它虽然与“七情”之乐不尽相同,但也不出乎“七情”中的乐之外。虽然圣贤另有真正的快乐,但这种快乐也是一般人所共有的。只是一般人自己虽有此乐而不自知,反而在盲目地追求中招来许多的忧愁苦闷,自己胡乱地迷失、丢弃了真正的快乐。虽然在忧苦中迷失丢弃了,但真正的快乐并非就因此不存在了。只要一个念头开悟、明澈,回过头来追求自心的诚挚,这真正的快乐便马上显现出来。我和你每次谈论,无非是这个意思,而你还要问能够用什么方法可以得到这种乐,就像是不可避免地受到“骑驴找驴”障蔽一样。

何谓孔颜之乐?

“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这是颜回之乐,孔子见此,慨然叹曰:“贤哉,回也”,这是孔子之乐。

陆澄问“七情”中的乐、常人“遂所欲”所感知到的乐同“孔颜之乐”,到底有什么分别?问如何体会真正的快乐?

喜、怒、哀、乐、爱、恶、欲,这是人之常情,也就是常人“遂所欲”时的乐。既是人之常情,圣贤之乐,也不外出于此。

不同的是,圣贤没有刻意地去追求“乐”。在他们心中,自有比世俗、浅薄的快乐更有价值的东西,在王阳明的书信中被称作“圣贤别有真乐”。这个“真乐”是什么?

孟子讲,舜在山野中生活时,同一般的野人没有什么分别,同样住在山洞,同样与豺狼虎豹为伍。只是在“闻一善言,见一善行”时,才变得与众不同了。他的向善之心会像决堤的江水一般奔涌、倾泻,实践所闻、所见的善言善行,直至惠及每一个人。

无独有偶,《中庸》中孔子评价颜回——“得一善而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王阳明讲“知善知恶是良知”,“良知”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中,只是圣贤彰明它,而一般人容易为私欲所蒙蔽罢了。

从这个意义上讲,周敦颐所讲的“孔颜之乐”,王阳明所讲的“圣贤别有真乐”,说到底就是“致良知”之乐。

世俗世界常讲“没事偷着乐”,因“致良知”而产生的“真乐”,哪里是掩藏得了的。反之,关在屋子里偷偷数钱的那种粗鄙快乐,也是连粗鄙的英豪也无法忍受的,项羽讲“富贵不还乡,犹锦衣夜行”,有人骂他“沐猴而冠”,骂项羽的人哪里知道藏得住的“乐”,不是真乐。

既然“真乐”藏不住,干嘛要藏着掖着,除非你知道自己藏着的,并非真东西。

没事,不必纠结,你依然可以自由选择“偷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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