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央心情】你以为他一生都碌碌无为，其实他成就了你

多少次，他用双手高高举起你，旋转，仿佛是向世界炫耀他的骄傲，和万千宠爱！

01

小时候，我年幼懵懂没有能力需要人照顾，你是我的超级英雄。

江小北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的“酒鬼”爸爸，只记得自从她稍微长大一些的时候起，她就从没给过爸爸好脸色看。

小时候，不管多累多忙，爸爸都会像小孩子一样陪着江小北玩到她心满意足为止，爸爸总是变着花样的逗江小北开心，而江小北最享受的就是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策马奔腾”的时刻，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

还记得刚刚上学那会，爸爸就告诉江小北说：“小北啊，以后不管身处何处，你的字都要写的大一点，工整一点，不然老师会因为看不清楚，把你的作业给批改错的。”

从小就不甘屈于人后的江小北鬼使神差的听信了爸爸这没由来的谬论，从小到大，便也养成了把字迹写的又圆又大的习惯。

后来，江小北大方秀气的字迹在同学间广为流传，很多人都来询问江小北有关于练就一手好字迹的良方，江小北每每提及这一段与爸爸的小故事，总会招来同学们的调侃与羡慕，都说江小北有一个有趣的爸爸。

那时候的江小北也时常会感到骄傲，骄傲于自己有一个了不起的爸爸。

然而，自江小北记事起，记忆里的爸爸就拿起酒瓶不再愿意放下，谁劝都没用，一日三餐，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但爸爸在抱着酒瓶的同时却从来不会委屈了江小北，他总是把江小北捧在手心里，宠到天上去。

所以，尽管爸爸日日夜夜无酒不欢，尽管所有亲戚家人都贬低爸爸，鄙夷着说他这一生都将碌碌无为，没有出息，尽管爸爸这一生也确实都庸碌无所作为，但江小北依然觉得爸爸是她的超级英雄，至少，那个时候的江小北，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那时候的爸爸给了江小北她想要的一切。

02

青春期，我叛逆暴躁易怒总是对你冷语相向，你细心慈爱宽容总是对我热脸相迎。

江小北开始离开家出门在外求学的那年，正值她青春期叛逆性格扭曲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时候，江小北对爸爸的态度忽然间倒戈相向，没有缘由。

那年，江小北14岁，从小学升入中学，而爸爸也步入中年，额间皱纹渐生，头顶白丝渐长，而她，丝毫没有发现，依旧没心没肺的在自己青春的小世界里任性的横行霸道。

有天，正在教室里奋笔答题的江小北抬头瞥见窗外那个老土沧桑的身影，在班主任的叫唤下不情愿的走出教室，远远就看到笑容满面，两眼放光的爸爸。然而，江小北从看见他的身影就开始僵着的表情一直保持到爸爸离开。

爸爸伸手往江小北的手里塞了两根用红色塑料袋包裹着的甘蔗，一边上下打量着江小北一边说：“一会下课的时候尝尝，挺甜的，还有，现在正是长个的时候，平时要多吃点，注意休息……”没等爸爸说完，江小北抢先打断了爸爸，不耐烦地说：“哎呀知道了，啰不啰嗦，你快回去吧，我还要上课呢。”

爸爸一向看中江小北的学习，她只要提到要学习爸爸就肯定不会再去打扰，又叮嘱了几句缓缓转身离去。江小北也转身回教室，路过教室转角垃圾桶的时候，顺手将手里的甘蔗丢进垃圾桶。

这时，江小北余光中不经意看到爸爸定在不远处朝她观望的身影，但她没有多想，头也没回的走进教室。

课后，同学们问道：“小北，你爸特意来看你来了？有没有给你带啥好吃的呀？”江小北从一堆练习题中抬起头，不冷不热地答上一句“没有”就低头继续答题了。

江小北答题的笔突然顿住，想着竟也没问爸爸徒步二十多公里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难道真的是特意来看自己的吗？吃饭时路过教室转角的垃圾桶，垃圾已经被清洁工打扫干净了，心里莫名闪过一丝自责，想着自己是不是不该对爸爸那样冷淡无礼，但转念一想到爸爸无时无刻无不抱着酒瓶的窝囊样，心里的这一点点柔软又瞬间转化为钢铁，对这个男人的怨恨再次涌上心头。

周末回家，大老远就听到爸爸带着醉意满心欢喜的在门口呼唤，江小北心中的怒意无故升起，没有理会爸爸，径直走进家门，而爸爸却依然在后面跟着。

多年过去了，江小北跟那些看不起爸爸的外人站到了一起，觉得他只顾嗜酒，毫无出息可言。他们之间的谈话越来越少，每次都是江小北率先摔门而去，徒留带着醉意笑脸依旧的爸爸。

妈妈对江小北说：“你爸爸这是酒精中毒了，控制不住的想要喝酒，你帮着多劝劝他，也别太责怪他。”

江小北不是没有劝过爸爸，如果劝他有用的话，我想，她不会把怨恨的种子埋在心里，任它滋生。

每次江小北回学校的时候，爸爸总会跟在收拾行李的她身后，一边问东西都带齐了吗？一边帮着收拾，总不忘叮嘱一句：“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

江小北依然会不耐烦地打断爸爸，责备他“也就这点出息”。或者，什么都不说，收拾好背上行囊，跟妈妈打过招呼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跟到家门口的爸爸望着江小北远去的背影。

说来奇怪，在江小北的整个青春期里，她唯独对爸爸叛逆，她时常在想，如果没有爸爸，她是不是就不会有青春叛逆期了。

又一次周末回家，妈妈忽然间告诉江小北说：“你以后还是应该对你爸爸好一点，不要不是对他恶语相向就是对他不理不睬。”江小北这次终于开口问妈妈这是这么了，她不是也一直怨恨爸爸整天酗酒一无所成吗？

直到饭桌上妈妈才提起，说爸爸在大夏天作为搬运工搬运货物的过程中晕倒在大马路上，幸亏被发现的及时，不然，也许她就见不到爸爸了。妈妈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江小北却不耐烦了。

我想，想要撤销对一个人的恨，确实没那么容易。当时的江小北不是那么想要去恨一个人，只是，她还没学会如何去爱。

后来，江小北通过努力考上了一所普通的二本院校，成为了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爸爸依旧带着醉意，见了邻里就说：“我女儿，考上了大学，现在在闽北上大学。”邻里也都佯装祝贺，说他有个了不起的女儿。

江小北却觉得丢人极了，上了大学，她很少回家，偶尔通电话，也是打给妈妈。每次爸爸总是抢过妈妈耳边的电话，而江小北却总是草草寒暄几句就快速按下挂断键。

那时候的爸爸想要给江小北她想要的一切，但他没有能力满足江小北了。

03

长大后，我发誓以后要对你好，对你孝顺，对你付出我所能给你的所有爱，就像一直以来你对我那样，而你却躺在那一动不动，我们，再也没有了以后。

江小北立誓要对爸爸好是从大三那年寒假开始的，许久没回家的江小北回家过春节，这次回家，江小北竟有种物非人非的感觉。忽然发现，自己的身高长过了爸爸，爸爸的白发遍布了头顶，爸爸瞬间苍老了很多很多。

而爸爸，因为常年酗酒，烧伤了胃，折腾坏了身体，前后坐上救护车进出医院数十次，被推进抢救室不下五次。

江小北曾问过爸爸，问他为什么身体都这样了还要继续喝酒，爸爸回答说：“小北啊，你爸爸我这一辈子都没什么出息，我知道很多人也都看不起我，爸爸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爸爸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但你们以后一定要好好生活，我这酒是戒不掉了，什么时候进了棺材，也就不喝了。”

听着爸爸这番话，江小北好像也就能理解爸爸的无奈了。也许是江小北长大了，懂事了，也许是江小北恨累了，不想再恨了，也许是爸爸真的老了，望着爸爸日渐佝偻的背影，江小北第一次觉得，这个喝酒喝了大半辈子，我们恨了大半辈子，所有亲戚都疏远他的男人的背影，是那样孤独寂寞。

这一次春节，是江小北一生当中过的最与众不同的春节，是在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在她有自己的思想做任何决定，在她即将有能力照顾好家人的时候，第一次想明白爸爸这些年过的有多不容易。她忽然读懂了爸爸每次笑容背后的辛酸。

江小北想着啊，等她大四毕业了，等她挣钱了，她也要每年给爸爸递上几百块钱的压岁钱，给他买衣裳，请他吃大餐，带他去旅行，把小时候爸爸带自己做过的事，换作自己带他回忆一遍。

对了，爸爸曾对江小北说过，他说他这辈子很想去一次北京，爬一遍长城，看一看燕园，故宫和天安门。

春节过后，有天爸爸忽然说很想要跟大家合影，还激动的像个孩子。江小北点开相机，套上自拍杆，跟爸爸和家人拍了一个下午。江小北拍过几千张的照片，却发现这是她和爸爸的第一次合影，只是没想到的是，这也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

之后，江小北收拾行李准备回学校上课，爸爸还像往常一样帮着收拾。

只是，后来，江小北所有想要让爸爸生活的更好的想法全部落空，只因，爸爸率先选择了去往天堂的路，和他的妈妈团聚去了。

江小北永远记的4月1号愚人节那天，她正在校外一家快递店兼职，二哥打来电话说让她赶紧回家见爸爸最后一面，江小北无奈地对电话那头的二哥说：“我知道今天是愚人节，也知道你恨爸爸，但也没必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吧！”直到听到电话那边的二哥用颤抖的声音大声哭喊着说：“没跟你开玩笑，快点回来吧。”

之后妈妈，姐姐和大哥也相继打来电话告诉我这个不幸的消息。这一刻，江小北终于相信，在愚人节这天，上天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江小北一路哭一路跑到火车站，买了最快的一列动车回家，她第一次怨恨自己读个书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第一次觉得回家的路这么远，那么长。

夜里十点，下了动车，拦了一辆出租车并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家，所有人都到齐了，都在等江小北一个人。

江小北冲进家门，跪在爸爸的床前，泣不成声。任凭江小北拼了命拼了命的呼喊，爸爸就是一声都不答应。江小北在想，从来不跟她计较的爸爸，这回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江小北紧紧握住爸爸略微冰冷的右手，感受着爸爸渐渐微弱的气息，眼看着爸爸眼角那颗豆大的泪珠，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滑落。

所以，就在江小北赶到家后的半小时，她没有了爸爸。

那年，江小北21岁，还有一年大学毕业。

我永远记得江小北回到学校见到我时说的第一句话，她说：“华华，我以后都没有爸爸了，”然后把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她说：“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这么的爱我的爸爸，他离开以后，我们所有的回忆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回放在我的脑海里，才知道，他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却一件事也没为他做过。”

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除了静静的陪在她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想买醉，我就陪她干杯，然后把她送回宿舍，她想散心，我就陪她旅行，陪她暂且忘掉不开心，她想开口倾诉的时候，我就认真聆听，用心记录。

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还能为她做点什么？

04

最后，我的生活里没有了你，但梦里有。

我在想啊，每一个人，这一生应该都有过骄傲也有过遗憾，之前对一个人所有的不理解，之后你会忽然间就理解了，之前对一个人所有的怨恨，之后你会忽然间就释怀了。我想，前后变化的根源，都是因为爱。

现在江小北已经顺利大学毕业了，也顺利进入一家上市企业工作，有足够的能力养活自己，也有余力照顾家人了。

前几天，看到江小北在凌晨发了一条朋友圈:“如果有来生，我一定，牵着您的手，走遍整个北京城。”

询问她的近况，她说:“一切都挺好，就是，无比想念爸爸，做梦都想。”

她还说:“看着别人的故事，会想起自己的经历，也常常，十分想念记忆里的那个他。”

我知道，她说的“记忆里的那个他”指的是她的爸爸。我回复道：“回忆之所以被称为回忆，就是因为它回不去，我们要向前，大步向前，活给记忆里的他看，让他宽慰，让他放心，也让他没有负担的大步向前。”

她回复我说：“好，会加油！”

父母总是必不可少的护着我们长大，而我们，未必都会陪着他们变老。

愿我们都能快点长大，快点成熟，快点有能力，然后改掉坏脾气，戒掉手机瘾，也多点时间，陪伴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