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理解的冯唐
第一次知道冯唐是在上大学,当时有一个同学特别喜欢看他的书,比如《十八岁请给我一个姑娘》。同学喜欢姑娘,冯唐的书里不乏姑娘,或者不乏泡姑娘的法子,所以,很对同学的胃口。
我当时还不知道姑娘竟比美酒还醉人,所以,错过了冯唐的大部分著作,唯一大学读过的是毕业前出版的《不二》——因为它是一本禁书,强烈地勾起了我的好奇心,结果大失所望,感觉像是一本文言文的小黄书,云里雾里,产生不了共鸣。
冯唐算是作家中的奇才,协和博士,更有麦肯锡和华润加持,写起书来更是要人命,17岁写《欢喜》,小说、散文、诗集、译作连番轰炸。
文风清奇,大俗大雅,像是野路子,但又总是直中要害,有时候会看到王小波的影子。二十八岁的时候,买了冯唐全集电子版,一发不可收拾,几乎看了个遍。
长篇小说看了《万物生长》、《十八岁给我一个姑娘》、《欢喜》、《北京北京》、《不二》、《女神一号》。散文集看了《三十六大》、《活着活着就老了》、《猪和蝴蝶》。
记得当时喜欢公司一个姑娘,从京东买了一本《女神一号》,从香港买了一本《不二》,亲手包装好送给了她,寓意——你是我唯一的女神——不过估计她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不二女神。
照例,略选几段吧!感受一下不一样的冯唐。
《欢喜》摘录于2017年1月
如果你是花朵,我就是蝴蝶,整天在你身边腻和。当朝露来临,将你零落,我希望我是朝露,不是蝴蝶。
科学讲实证,宗教讲信不信。科学和宗教之间是哲学,在脑子里在逻辑里讨论时间和空间。科学、宗教、哲学的侧面是文学,在角落里记录人类经验,在记录的过程中抚摸时间和空间。在这个意义上,作家是巫师,身心像底片一样摊在时间和空间里,等待对人类经验的感光。在这个意义上,文学和年纪没有太多关系。
出生决定论是个基因问题,也就是说,和兽性相关的,百分之九十,一个人出生时就已经决定了,比如说乳房大小、阴茎短长、脑子反应速度、是情圣还是清华男生、能记住“短歌行”还是“长恨歌”。天生是刘翔的,什么不练都比你我跑得快。至于刘翔能不能成世界冠军,由出生后那百分之十的因素决定。
童年决定论是个定型问题,也就是说,和人性相关的,百分之九十,一个人五岁之前就定型了,比如说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我五岁之前只喝茉莉花茶,到现在也分不出龙井和毛尖的好坏,分不出明前茶、谷前茶,总觉着都缺茉莉花的香味。我五岁之前陪我姥姥和我老妈喝散装二锅头,一两一毛六,到现在也分不清白酒的好坏。对于我来说,白酒只有三种:二锅头、像二锅头的、不像二锅头的。只要是五十度以上的白酒,半斤下去,地板都开始柔软,星星都开始闪烁,姑娘都开始好看。
这红酒真是好东西。如果和二锅头比,二锅头是抽你一巴掌,这红酒是足底按摩。二锅头是北京姑娘,脾气比你大,脱裤子比你快,这红酒是江南女子,一句话不说,注意到你每一个表情,理解你心里每个皱褶。
假如我的眼睛使你心跳,我就从你脸上移开我的目光;假如打桨激起了水波,就让我的小船离开你的岸边。
我说我也给你讲个关于莎士比亚的故事吧,一个老红军,参加革命之后,先后跟了陈独秀、张国焘、林彪。运气不好,又没文化,不识字,所以一生不得志,一生未娶。老红军作风正派,不奸不嫖,所以临死前,几十年,除去自渎,还是童男。老红军临死前,老泪纵横,死不瞑目,大声疾呼:“莎士比亚!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周围的老战友,老部下都糊涂了,老红军没文化,不识字,怎么念念不忘莎士比亚呢?只有旁边一个小护士是老红军的同乡,听懂了,一个人偷着乐,告诉老红军周围的人,老红军说的是家乡土话:“啥是逼呀?啥是逼呀?啥是逼呀?”
《猪与蝴蝶》摘录于2016年12月
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熟悉的姑娘不解风情。
我终于明白,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更痛苦的是和末路英雄和迟暮美人最亲近的人。
有时关切是问,有时关切是不问。这样水波不兴,你好我也好。山还是山,水还是水,生活和工作终会照旧。
薄酒可以忘忧,丑妻可以白头,徐行不必驷马,称身不必狐裘。
从大处看来,女人的魅力武库里有三把婉转温柔的刀。第一把刀是形容,“形容妙曼”的“形容”。比如眉眼,眉是青山聚,眼是绿水横,眉眼荡动时,青山绿水长。第二把刀是权势。第三把刀是态度,“媚态入骨”的“态”,“气度销魂”的“度”。态度是性灵。
文字是红烧肉,文字是汉白玉,文字是普洱茶,文字是女儿红。文字没有什么了不起,所有常用的字都在《新华字典》里有,但是这么多可能的排列组合,有些人想也不想就能抓到最舒服的,有些怎么抓都抓不到痒处。
夜来月下卧醒,花影零乱,满人衿袖,疑如濯魄于冰壶。(李白)
所以不要小看这段距离。它或许只是一堵墙,一个严厉的家长,一个存款的差额,或一个固有的观念。但是在这段距离里可以种植相思,可以收获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 所以要学会知足。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每段时光都是最好的时光。环肥燕瘦,胸大的茁壮,胸小的跌宕,每个女人都是最美的美人。
你的情人头染金发,已经改名麦当娜,你如何送她一阕《一剪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