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打死算了，省得心烦
一声恶劣的口哨声在耳边响起，陈枫只得把何所思拉开一段距离。
他面前站了两个非主流，一个绿毛一个黄毛，两个人脸上都带着玩味的笑容。
陈枫把何所思揽在身后，用拇指抹了一把嘴唇，缓缓地站起来。
那两人不过一米七五左右，陈枫身高压制首先就在气势上占了上风。
他眼神阴郁的可怕，绿毛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
真他妈怂。
陈枫“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操！”其中那个黄毛骂了一句，举着拳头冲了上来。
陈枫抬手挡住攻势，转而抓住他的胳膊就是一扯，脚上也没闲着，后踹在膝盖上，黄毛“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何所思的面前。
胳膊还在陈枫手里，被折出一个怪异的角度，黄毛惨叫着弓起身子，绿毛见势不对转身就跑。
“道歉。”陈枫抬腿踩住黄毛的肩膀。
黄毛回头恶狠狠道：“你等着…！”
“我让你们叫人。”陈枫蹲下身，抓着黄毛的头往地上撞，“来多少我揍多少。”
“哐”的一声，黄毛的额头被撞出了血，何所思连忙抱住陈枫的胳膊让他停下动作。
陈枫没松手，转头对何所思说：“别怕”
何所思使劲摇了摇头。
他没有怕。
陈枫“嗯”了一声：“我在呢。”
绿毛貌似人缘不太好，带过来的人打了一半就全跑了。
陈枫又抓着绿毛的头发往地上撞，微笑道：“哪个包厢？爷爷亲自去。”
绿毛的包厢就在最里面那间，地理位置不错，找人堵了走廊，一个也跑不掉。
陈枫拿出手机翻出了个号码拨了过去。
“江叔，在忙吗，我这有点事…”
这个ktv是江叔的地盘，按理来说不出十分钟人就会过来。
陈枫让何所思在包厢里呆着，等到时间差不多了，自己就带着罗阳先去踹开了绿毛说的包厢门。
包间里大概只有四五个人，其中坐在沙发最中间那个穿着牛仔外套的人还在唱歌，声音竟然还有几分耳熟。
坐在门边上的人问他们是谁，陈枫二话不说先揍了再说。
有人扑了过来，被罗阳一脚踹开。
“我操？！枫哥？”麦克风里突然喊了这么一句。
陈枫愣了一下。
“别打别打，都他妈住手。”坐在沙发正中间的牛仔夹克扔了麦克风站起身来，走到陈枫面前抱了他一下，“我还说过几天就去找你…”
“林朔？”陈枫也伸手拍了一下牛仔夹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淮城，我大哥接我来着，就跟他一起玩玩了。”牛仔夹克说。
“啥情况啊？”罗阳在一边问道。
“林朔，我发小。”陈枫介绍道，“这罗阳，我哥们。”
“阳哥你好啊。”林朔笑着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哎，你好。”罗阳连忙握了上去。
“一起喝几杯？”林朔邀请道。
“不了，办正事。”陈枫环视了一下周围，“这是你的人？”
“这我大哥的人。”林朔说。
“从哪认的大哥？林叔叔知道吗？”陈枫皱眉，“把你大哥叫出来，他的人惹着我了。”
“我大哥一把年纪了你就放过他吧。”林朔说，“谁惹着你了，我帮你教训。”
“你咋都不问问我们为啥要揍人呢？”罗阳觉得这人说话轻飘飘的，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我枫哥跟我们不一样，他又不混，平时老实的跟个小鸡儿似的，肯定不会找事的。”林朔哈哈大笑。
陈枫：“……”
“行了，不说这个，陈叔在家吗？我去看看他老人家…”
突然包厢门被打开，一群拿着棍子电棒的人“呼啦”一下涌了进来。
包厢里的人看情势不对，也“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林朔脸上还带着和煦的笑容：“这是，什么情况？”
在林朔和陈枫一起撒尿和泥的感情面前，一切矛盾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化为灰烬。
当然，是在黄毛和绿毛一人卸了一条胳膊并且林朔拍胸脯保证他们今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前提下。
得知今天陈枫生日，林叙一拍脑门，像个跟屁虫似的跟到了陈枫的包厢。
“枫哥，我错了，我给忘了。”林朔扯着陈枫的胳膊。
“没事，你生日我也没记起来过。”陈枫坐在沙发上摆摆手让他滚。
“哪有，你上次不是还给我做蛋糕吃呢吗？”林朔凑上去，半个身子都倚在了陈枫身上。
这两人动作亲昵的有点过头，何所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握着便当袋的手紧了紧，悄悄站起身，趁灯光昏暗人不注意，从门边溜走了。
“别往我身上黏。”陈枫把林朔推开，眼神在人群里乱瞟。
“小怂包呢？”陈枫问道。
罗阳也疑惑地“咦”了一声：“刚才还在的。”
“什么小怂包？枫哥对象吗？”林朔瞬间八婆。
罗阳冷笑一声：“他倒是想。”
陈枫踹了罗阳一脚就往包厢外走去。
“哇，我枫哥单恋吗？”林朔眼前一亮，凑到罗阳身边。
“不知道。”罗阳翻了个白眼。
林朔锲而不舍：“男的女的啊？多高多重啊？”
罗阳惊了：“你怎么会问…问男的女的？”
林朔瞬间兴奋：“男的啊？！”
罗阳闭嘴不说话了。
“我早就觉得枫哥不对劲了，果然和我一样哈哈哈哈…”林朔笑道。
“你也是！那个啊？”罗阳惊讶道。
“是啊！”林朔热情高涨，一点儿也不避讳，“你也是吗？”
罗阳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是。”
“你可以是。”林朔冲他眨眨眼。
林朔比陈枫小两岁，从小娇生惯养，生的白净柔美，他的头发有些长，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揪揪，露出了白皙的侧脸耳廓。
此刻彩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恍惚间有种雌雄莫辨的感觉。
罗阳看的脸上一热，头摇的更厉害了：“我不可以是。”
林朔哈哈大笑：“阳哥你可真有趣，有微信不？咱俩加个好友。”
罗阳把屁股往王睿跟前挪了挪：“我没有微信。”
“别介啊，交个朋友呗。”林朔的屁股也跟着他挪了挪。
“我有朋友。”罗阳突然搂了搂王睿。
王睿一脸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这位小哥哥怎么称呼啊？”林朔探着脑袋问道。
“王睿。”王睿面无表情道。
“睿哥啊，你好你好，我叫林朔，枫哥发小…”
陈枫走一路没见着何所思，直到追出ktv才看到正在马路边上拦车的何所思。
他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刚才跑的急了，整个人有点晕乎乎的。特别是看到何所思的时候，陈枫只想整个人都往他身上倒。
何所思拖着陈枫的腋下把人扶稳。
“你怎么走了？”陈枫问道。
“我，我要回家了。”何所思小声说。
陈枫花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何所思并没有参加他的生日聚会，他就是过来打个酱油。
“我送你。”陈枫说。
出租车上，陈枫把脑袋埋进何所思的怀里，他本来就闻不惯汽油味，这会儿又喝了酒，整个人更晕了。
“你这朋友喝了多少酒啊。”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着他俩，“年轻人不爱惜自己身体，年纪大了就知道后悔了。”
“今天，他生日，高，高兴的。”何所思把手附在陈枫仰起的下巴上，上面有微微冒出来的胡渣，有点儿扎手。
陈枫抬手把何所思的手握住，拿下来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揉搓着。
司机大叔本来还想说什么，看到这么一幕直接闭上了嘴。
“我今天不高兴。”陈枫哑着声音道。
他抬眼去看何所思，只能看到他小巧精致的鼻尖。
“我都看不到你。”陈枫吸了吸鼻子，“你都不在。”
何所思的心一下子软成了一滩水。
陈枫一直都是嘻嘻哈哈，说话要么带着火星要么欠的找打，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可怜巴巴过了？
“都两个月了。”陈枫转头，亲在了何所思的锁骨上，“你都两个月没理我了。”
这还越说越委屈了，何所思鼻子一酸，眼里泛起了雾。
“你没心的吗？我就算是焐块石头，现在也他妈烫手了！”陈枫突然提高音量，一拳头锤在何所思胸口，“打死算了，省得心烦。”
陈枫醉的晕晕乎乎，手上没个轻重，一拳头把何所思锤得呼吸困难。本来就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直接飚到了陈枫手背上。
“下雨了。”陈枫看着自己的手背，呆愣愣地说。
何所思没忍住小声呜咽了一下。
陈枫这才直起身子，看到眼前的人捂着胸口，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要不你打回来吧。”
下车后，陈枫拉着何所思的手腕，往自己胸前打。
“没，关系。”何所思胸口依旧隐隐作痛，往回缩着自己的手。
“你别生我气，我喝多了，我脑子不清醒。”陈枫依旧拉着他的手不放，仿佛放开就再也见不着他似的。
“我，我要回，家了。”何所思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后缩。幸好现在比较晚街上没人，不然还以为有人当街拐卖妇女儿童。
怎么会弄成这样。
陈枫特别想仰天长啸放声大哭。
“那你回家好好睡觉。”陈枫终于依依不舍地把手松开，何所思瞬间往后退了两步。
“你，你也是。”何所思的声音低低地，一字一句顿的很开。
陈枫觉得他俩特别像生死诀别，而且还是经此一别后会无期的那种。
“我，我走了，你，注意，安全。”何所思说完就快步走进了小区。
陈枫看着何所思的背影拐进小区，像浑身的力气都被人卸了一样。他随地坐在了路边的花坛边上，摸了摸兜想抽根烟。
然而烟没摸出来，倒把何所思送给他的那个小铁球给摸了出来。
陈枫把它举起来，对着路灯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
然后放在手心上按下了那个按钮。
圆球在陈枫手心里颤了颤，然后开始像电视剧里面的魔法球一样，伸展开来，两个短而粗的应该是脚掌，支撑着球体，而上边伸出来略为细长的，应该就是胳膊了。
那两只胳膊往头顶的地方伸过去，拉出一个小拇指粗的圆柱体灯管。
灯管发出彩色的光，接着就响起了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陈枫听得出来，这是何所思的声音。
他的小结巴，是录了多少遍才能把这么一首歌流畅不间断地唱下来的。
一首歌唱完，那两只胳膊又把灯管塞进去，然后慢慢的收回手脚，又缩成了一个圆球。
夜风有点儿冷，吹的陈枫眼泪都下来了。
他的小结巴。
陈枫闭上眼睛，吻在了手心里冰冷的铁球上。
“他奶奶的，那个林朔，是不是想泡我？”回到寝室，罗阳依旧心有余悸。
“终于聪明了一回。”王睿说。
“真可怕。”罗阳抚着心口，“他要不是陈枫发小，我就揍他了。”
“人家又没耍流氓，你凭什么揍他。”王睿说。
“他还没耍流氓吗？”罗阳提高了声音。
“他搭个讪而已。”王睿说。
罗阳被他说的没脾气：“小睿儿你是不是跟我杠？”
王睿莫名其妙：“我哪跟你杠了？”
“都是直男，你被他们那种人搭讪，你不觉得恶心啊？”罗阳说。
王睿动了动唇，却没有说出什么。
“我那时候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还不帮我挡一下。”罗阳继续道，“我以前就觉得他们这种，乱搞男…男男关系的人特别变态…当然，除了大枫何所思…”
“够了。”王睿忍不住打断罗阳，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罗阳被他看的心虚：“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我不是直男。”王睿破罐子破摔。
罗阳“啊？”了一声，整个人静了下来，精神仿佛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理解不了你的感受。”王睿平静地说，“以后你能不能不要把你那些带有歧视意味的语句和我分享，我不想听。”
等到陈枫回寝室的时候，罗阳正在阳台抽着闷烟。
“你怎么还不睡觉。”陈枫拉开阳台的门问道。
“别管我。”罗阳头都没回。
陈枫看了一眼面对着墙壁睡着的王睿，心说这他妈又咋了。
“跟王睿又吵了？”陈枫拎了个凳子，坐在罗阳身边，“给我一根。”
“你咋知道我跟小睿儿吵的？”罗阳递给陈枫一根烟。
“他睡觉都是脸朝外，除非不想看你。”陈枫就着罗阳的打火机把烟点燃了。
“你观察的挺仔细。”罗阳笑了一下。
“比你仔细。”陈枫说。
“看你说的，就跟我屁都不会一样。”罗阳说完，没等陈枫接话，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我的确屁都不会。”
看罗阳一副消极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王睿又说你什么了？他天天就会逼逼，你还没习惯呢？”
罗阳抬头，欲言又止：“这次我说不好，你别问了。”
“你们背着我搞什么小秘密？”陈枫笑着说。
“搞他妈的。”罗阳烦躁地把烟掐灭，“我洗澡去了。”
“操！”陈枫赶紧起身，“我先！”
洗好澡躺床上，陈枫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两点半了。
何所思这个时候应该睡了吧。
他点开对方的对话框，却意外的发现屏幕上方提示正在输入。
【还没睡？】
正在输入的提示消失了，然而没过几秒，这个提示又出现了。
【嗯。】
何所思半天憋出来了一个字。
陈枫瞬间来劲了，他支在床上，噼里啪啦的打字。
【不睡觉想什么呢？】
【我的便当盒落在出租车上了。】
陈枫：“……”
【能联系到司机吗？】
【用现金付的车费，也没拿小票，不能了。】
陈枫有点儿内疚，毕何所思是为了给自己送饭才弄丢的。
【多少钱？我给你。】
陈枫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这时候他应该说我陪你买的。
【没关系，不用了。】
果然没下文了。
陈枫翻了个身，觉得自己平时撩拨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呢，怎么到何所思这成罗阳了？
【我睡觉了。】
何所思又发来一条。
就这么不想和自己说话吗？陈枫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你也早点睡。】
陈枫又高兴了起来。
【嗯，晚安。】
陈枫回了一条过去。
第二天，陈枫是被班主任揪着耳朵喊起来的。
他一脸懵逼的被扯下床，看到了下铺的罗阳惊恐地裹紧了他的小被子。
两个人因为这事儿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一上午。
“我回去要把王睿腿打断。”罗阳咬牙切齿道。
他和陈枫都是不定闹钟的主，平日里全靠王睿暴力把他们拽起来，今天王睿走的默无声息，导致两人撅屁股睡到了九点半。
“谁让你惹他生气的。”陈枫说，“连带着我一起倒霉。”
“我他妈…”罗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二节课下课，何所思悄咪咪地走过来，在陈枫怀里塞了两块面包转身就跑了。
“操。”罗阳小声逼逼。
陈枫呆愣愣地看着自己怀里的面包，半晌才跟傻逼一样笑出声来。
两个面包，一人一个。
“谈恋爱真好，我也想谈恋爱。”罗阳愤愤地咬了一口面包。
陈枫看着罗阳，心里百感交集：“我这叫谈恋爱吗？”
“你们这还不算吗？”罗阳一脸震惊。
“他又没说喜欢我。”陈枫情绪瞬间低落。
“那你说过喜欢他吗？”罗阳问。
陈枫努力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罗阳翻了个白眼：“急死人，我要喜欢谁，我就站他跟前，跟他说‘我喜欢你，你要不要跟我搞对象’。”
陈枫惊得连面包都不吃了：“牛逼啊！”
“怂个屁。”罗阳恶狠狠的咬了一口面包，“你们一看就是互相喜欢，更没道理怂。”
陈枫使劲点了点头：“阳哥说得对。”
罗阳噎了一下，看着陈枫，欲言又止。
最后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应该搬寝室，离你们远一点，省得被传染。”
“搬寝室？”陈枫敏感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呃…”罗阳假装四处看风景。
“王睿啊？”陈枫问。
罗阳：“……”
“还跟我装什么装。”陈枫“嘁”了一声，“我早就察觉了，再说我又不会笑他。”
“你早都察觉了？！！”罗阳惊呆了，“你怎么察觉的。”
“朝夕相处的…”陈枫瞥了一眼罗阳，“不说我了，你们昨天怎么了？”
罗阳耷拉着狗尾巴：“他昨天说我歧视他，我真没那意思。”
陈枫太了解罗阳了：“你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意思都被你说的有意思了。”
“那我天天跟你这么说，你也没生气啊，他咋就生气了，他气毛线啊。”罗阳叹了口气。
“每个人脾气不一样，王睿他心思细，想的多，你回头跟他道个歉，他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陈枫劝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