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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根手指

2022-03-04  本文已影响0人  半夏简居

文/沈周霄

雪茄,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件特殊的礼物。有人把它比喻成上帝赐予的第十一根手指。

冬日的午后,坐在阳光里,夹一根粗壮有力的雪茄。绚烂的蓝色火焰,从喷枪中挺出,温柔地舔蚀着茄头,静静地抽上一口,耳边萦绕着Gontiti的《1967》。雪白的烟灰倔强地绵延成柱状,即便几厘米也不掉落。悠悠地吸进一口,烟气回荡于腔口,浸润在味蕾,那是浓郁的、温和的、醇厚的味道。慢慢地,吐出几个烟圈,烟圈缓缓升腾,从小渐大,盈盈远去。这是我的雪茄时刻,下午的四分之一。

自从哥伦布在美洲大陆发现烟草,将它带至世界各个角落;今天的雪茄,已经有500多年的历史。500多年,如果是一部史诗,可以从魏晋讲到盛唐;如果是一部电影,可以从时尚变为古老。如同雪茄的制作一样,陈化、塑芯、包衣,一百多道繁复的工序,从繁华说到落幕,从落幕说到繁华。一根雪茄在手,又有什么不是白云苍狗,不是沧海桑田。

彼得·梅尔在《有关品位》里写道:“你愈是专心在雪茄身上,雪茄能给你的快乐就愈多。”四十岁之前,抽雪茄的男人也许能练就年轻的贵气,而能把雪茄的神秘和深邃发挥到极致的,只有等到不惑之后。

杨过与小龙女,思过崖一别,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此生挚爱,悲从中来,由此创出“黯然销魂掌”。东邪黄药师,称此掌刚猛异常,唯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堪可匹敌。没经历过,生死之别,岁月洗礼,岂能悟出武学真谛。人生,亦是。生生死死、真真假假、高高低低、起起落落,聚散离合、悲欢喜乐、酸甜苦辣一番,方懂“命运”二字。所谓命运,就是性格的成长,就是沧海桑田里人心的淬炼。

一根雪茄在手,如同一双沧桑而性感的眼眸,可以读出世界、读懂岁月。

一个男人,只有修炼到一定的人生境界,才能把握好他手里的那支粗壮有力的雪茄:无论丘吉尔或者卡斯特罗,无论拜伦或者海明威,无论希区柯克或者季诺·大卫杜夫。据说,排名前十的雪茄“罗密欧与朱丽叶(Romeo Y Julieta)”,其代言人英国首相丘吉尔就是靠该厂生产的雪茄,推演战局,绝地重生的。

十年前,一个困局,让我学会了坚强;十年后,一个困局,让我学会了节制。林语堂说:“雪茄之佳者,远胜于香烟,因其味较和。倘是烧得得法,慢慢地吸完一支,看那红光炙发,有无穷的意味。”回想年轻时,意气轻狂,风发踔厉,唯独少了“沉稳”二字。“胸无城府”,可赞美人,有时也会用来伤害自己。香烟,一旦点燃,其命运就只能一路燃尽;雪茄却不然,天然的烟叶,绝无添加任何助燃剂,它懂得静止的力量,不吸的时候它会慢慢熄灭,用力抽时,它会渐渐发光。

抽雪茄,是一种庄重的行为。在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绅士们,不但有专门的雪茄窖,且有专门的吸烟室。一支雪茄,如同一个人的炼就,需要选上好的烟叶,藏在合适的地方,待时间的陈化、发酵,才能让香气趋于温和、醇厚。雪茄,之所以被某些杂志推为奢侈品,在我看来,倒不在于它价格昂贵,而在于它从时间的历练中凝聚出的一种精神:不急不躁、进退有度。

切·格瓦拉说:“雪茄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它是枪,它是道德,它在某些时候帮助我战胜自己。”不要以为,雪茄的快感是尼古丁入侵脑垂体的愉悦。哪怕是烟龄数十年的茄客,停下很长一段时间不抽它,也不会因此而精神不振。这一点,香烟就办不到。香烟上瘾的人,坐个国际航班,下飞机后先要在路边抽上几口;而一个抽雪茄的人,很少会有这种精神上的强迫。抽雪茄,更多的是一种灵魂上的共鸣,一种信念上的寄托,一种情绪的释放,一种个性力量的吐露,一种雅致的生活方式。

人生须臾百年,刀光剑影看多了,更喜欢晒晒太阳,一个人发发呆、思考或放空。越是稀缺的资源,争夺得就越激烈,其间的手段也越是层出不穷,不乏卑劣。世界纷纷扰扰,我自安安静静。不必“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只一曲《空城》,自有城头琴音袅袅。

有笔在手,有茄在口,时间不多付城头大王,也不轻慢市井平民。

挑担时,且挑担;饮茶时,且饮茶;浇水时,且浇水;开花时,且开花。

蔡澜先生云:男人抽起雪茄,是天下最好看的。

我用十只手指,写下人生;再用这第十一根,品味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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