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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百份情书的深爱,无法相知相守的一生;懂你时,你已不见(下)

2019-06-30  本文已影响6人  醉余堂主人

3 懂你之时,我已青丝变白发,而你已离尘

沈从文受尽折磨,张兆和却说他不肯虚心接受思想改造。张兆和不懂彼时的沈从文。但,她的话也许是对的。沈从文是孤傲的,哪怕被下放,被改造,妻儿四散,也不愿放弃自己的思想。他很顽固,就如同他当年顽固地给她写着情书一样。钱钟书说过,“从文这个人,你不要以为他总是温文尔雅。骨子里很硬,不想干的事,你强迫他试试!”

然而,有些时候,他内心对张兆和的不舍和深情,依然会无可避免的流露出来。

沈从文1965夏与夫人张兆和在家门口合影

沈从文1965夏与夫人张兆和在家门口合影

即使在人生最痛苦的日子里,沈从文还是给张兆和写信,不管她爱看不爱看,不管她理解不理解,他只顾写。反正不管你理解不理解,我还是要爱。

一九六九年,沈从文被下放。在他离开之前,张兆和的姐姐张允和去看望他。沈从文一个人生活,屋里一片狼藉,都没地方下脚。张允和回忆道:我看望完他正要离开的时候,他喊住我说道:“ 莫走,二姐,你看!”,只见他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掏出一封皱头皱脑的信,又像哭又像笑的对我说:“ 这是三姐(张兆和)给我的第一封信。” 他把信举起来,羞涩的眼神之中尽显温柔。

沈从文和张允和、张兆和

沈从文和张允和、张兆和

我说:“ 我能看看吗?”

只见他把信放下来,又像给我又像不给我,把信放在胸前温了一下,并没有给我,把信塞在口袋里,手紧紧的抓住了它,生怕它会飞走。

我正觉得有些好笑,他忽然说:“ 三姐的第一封信,第一封。”

接着吸溜吸溜地哭起来,快七十岁的老头像一个小孩子哭得又伤心又快乐。”

从左至右:张允和、周有光、沈从文、张兆和

从左至右:张允和、周有光、沈从文、张兆和

一九八五年,沈从文在接受一位女记者采访时,说到那段时候打扫女厕所的事,他自我调侃地说,我在政治上不可靠,但道德上相当可靠,我打扫的女厕所之干净,没有任何一位女士不满意!

听完后,那女记者忍不住对他说:“沈老,您真是受委屈了!”没想到,这位当时已经八十三岁的老人,竟然抱着她的胳膊,嚎啕大哭。

他在哭打扫女厕所受到的侮辱吗?他在哭众人对他的冷漠吗?不。他哭的是,在那些最冷的岁月里,他最爱的三姐,为何就没有给他一个温暖的怀抱?为什么呀?这是他的三姐呀?为什么没有去安慰他,理解他,反而责备他不跟新时代靠拢?这是心中永远的痛,永远的委屈。沈从文如此倔强,又如此脆弱。他的爱有多深,他的痛就有多深。

1988年5月10日,沈从文心脏病复发,走完了坎坷曲折的一生。

他的姨妹张充和写了一幅挽联: 不折不从,亦慈亦让;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一直以来,沈从文都在信中称张兆和为三三。终其一生,他也一直是追着心中那个三三的赤子,顽固地爱,单纯地恋,不舍地追,痛苦地哭,却还是追。

对于沈从文来说,来世若爱,依然是你,三三。爱情是美好的开始,此后无论幸与不幸,我都要顽固追寻,直到白头。

我不仅在我年轻时给你写信,到老了,依然写,哪怕你不理我。但你终归会理我,爱我,早晚会懂我,哪怕在我离尘之后。

但不知张兆和此时,懂了他没有?

1995年8月,张兆和在在编成的《从文家书》“后记”中说:

“六十多年过去了,面对书桌上这几组文字,我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翻阅别人的故事。从文同我相处,这一生,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得不到回答。我不理解他,不完全理解他。后来逐渐有了些理解,但是,真正懂得他的为人,懂得他一生承受的重压,是在整理编选他遗稿的现在。过去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过去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他不是完人,却是个稀有的善良的人。”

“太晚了!为什么在他有生之年,不能发掘他,理解他,从各方面去帮助他,反而有那么多的矛盾得不到解决!悔之晚矣。”

张兆和终于懂了。懂得这份爱,懂得了在他苦闷的时候应该要去帮他、去爱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她花了一生,懂了给她写了一生情书的沈从文。

暮年之时,阴阳两隔之后,依然有他的文字陪伴;仔细览读,方悔为何不早点读?!青丝成白发之后,她才成为了懂他的三三!

若是无缘,当年两人因何相见?若是无情,从文为何对自己念念不忘?“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如今欲把心思诉,眼前却再也不见了那个亲密的“沈二哥”。

柔情涌动之时,他已走远。那个把爱压抑在内心、深情中夹杂着自卑,又带着不舍的他,已杳不可见。

张兆和会不会想:若有来生,你我相爱,我们定会相知!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你如此爱我,我怎可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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