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熬夜

今起不熬夜了，吾将恢复正常。

比如小娃，已经五年级了，居然见天儿搁班上打瞌睡。以前托管班老师也说呢，我都没当回事儿，自个儿夜猫子惯了，一家子夜里大说大笑都习以为常，但娃还是成长阶段得长身体，我不能太自私了，何况还有小升初的压力。

昨儿下午家长会，正常流程结束，娃班主任老师念了一溜串名单让留下，其余人解散。不消说，这才是家长会的重头戏。

班主任老师蛮年轻，孩儿一年级；她五官出众，相貌酷似章子怡，然气质别具，修养深厚，语言含蓄吧又一针见血。当她语重心长说出：留下的这十多个家长孩儿们处于班级“第三梯队”，开始大家还有些懵，一悟过来，所有人脸立刻郑重。

老师鼓舞大家不抛弃不放弃。先从逐一批评开始，我头一名，呵呵。 “多好的孩子，你都不管！再这样放任下去，你会害了她！”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说你这么年轻孩儿才丁点大，又怎么懂我一颗40+放养的拳拳老母心？这叫无为而治，以保天性。

我一如既往维持着风度淡然应对，全程仅眼神互动，拿手的就一钝感力；接下来的某妈在老师挨个儿的精准打击之下现场崩溃了，她声泪俱下：我娃他就是人格分裂！我守跟前是一个样儿，我刚一出房门那就马上变样儿……为他写作业我都哭了多少回了……

好吧，老师频频阻止：行、行，咱等会儿一对一聊。

这一场结束，教室门口一堆人迅速拥围起数学老师，一群乖乖的大孩儿排着队等点名。数学老师很是和蔼，人瘦高，和班主任一样蛮年轻、但要大上几岁，孩读初中了；这是个笑容明朗心态豁达的人，特招人爱。娃的这些老师我都相当欣赏，她们用心备至，学习提高上是“一个都不能少”，尽管咱娃是个典型学渣。

我安静排队不急不躁，轮前面一位某妈，她书卷气甚浓，反反复复追问数学老师：班主任说我娃属于第三梯队，是吗？数学也是这样吗？！  显然，她对于“第三”这样的字眼那种极其深刻地介意。

这位妈妈，你还是太年轻啊！

心里大摇大摆其头的我，未免表现的太过厚脸皮，在数学老师春风拂面般含蓄点醒中，我才知道我那机智地藏起卷子的娃，是班上这回期中考唯二的不及格，天天刷辅导班群课外班群刷美剧以及各种小圈小群给我弄傻了？！去她娘个无为而治！

嗨，这可真是出乎意料，又特么一言难尽。

老大中考后我开始对俩娃奉行抓大放小政策：学习是你的事，考试出分了你不告诉我，我也就不问。

认真反思了一下下，这或许也不一定是偷懒，手把手带大她姐，上下学看作业小升初初升高，且一路走来舞蹈国画各种点考各种接送买教辅跑后勤。到了小的，课外班只增不减，话说是否每个家庭凡猪队友，只需跟娃斗斗嘴打打闹，便足称中式好爹。

而老母亲每天得统筹时间见缝插针才勉强能活。

我是倦了，对于孩子成绩高低起落真心麻了。想想她姐小时我动不动被提溜到校和老师一对一也是家常便饭，老大那会儿最擅长搁一旁唧唧歪歪装哭，哎不忍回眸啊……而现在老大高二了，居然奇迹般地名次领先奖状拿到手软，故我于这小学生跌宕起伏的剧情，满满过来人的淡然。

也可能是没了激情。当知凡事要趁早，俩娃年龄间距不宜太大，否则也只能这样儿了。一把屎一把尿好容易熬到老大快高考了，眼瞅着差丁点儿快熬出头了；哪里还有热肠将小学生事事时时放心上？就算操心，也是点到为止。毕竟我随性惯了，最讨厌追求完美，顶多是独立罢，我独立，娃学习也要独立。

或者我是异类，或者别人总归不同总能饱满热情。我需每日为稻梁谋加兼职宝妈，劳碌一天，葛优瘫才是姿态舒服，完了各种刷，似乎这样才算物质文明精神文明两建设。

哪会儿手机上刷的：睡眠是向死亡支付利息，而熬夜就是逾期。而我夜里常常乱翻书胡草字胡思乱想，稍不留神，窗外已响起嘈杂喧闹的啼叫声，此起彼伏，是一堆堆的早鸟们叽叽喳喳：早上好！

早上好，该睡了。

躺不下多会儿，7点得起身送孩儿，如果娃恰好磨磨蹭蹭，那我起床气啊也就蹭蹭蹭。迷瞪俩眼梦游回，差不多8点，订上它三四个闹铃后即昏倒。一觉黑甜沉，醒来，这一天又拉开了序幕。

科比：我见过洛杉矶凌晨四点的样子；

我： 耳闻窗外四点半早鸟的啼声。

仗着那会儿年轻一直如此。至少孩从幼儿园到现五年级，八年来始终如是。

再之前古早时，我更夸张，晨昏颠倒，黑白颠倒，通宵追剧。那时候流行的韩剧怎么可以那么长，《蓝色生死恋》、《女主播的故事》、《我是金三顺》、《人鱼小姐》…… 动不动一百多集，台式电脑前披衣追剧之夜夜，啧啧。

回顾从前，貌似蛮美的，后来都戒了，电脑乾坤大，手机日月长，电视早绝迹；云烟种种，痛定思痛，要改了。

先前看路遥《早晨从中午开始》时，曾感叹，以为文人如是。

我是反复看过《人生》也痛哭过数次的，特别有次午休，打算拣本书随翻一二眯觉，结果手一伸《人生》，读至刘巧珍赌气之下嫁人，高加林遭举报返回农村，顿时磅礴大雨唰唰滚落，男女主人公对我形成暴击，当天眼睛红肿发炎。看看，翻个书么，还真给哭坏了。

《平凡的世界》誉满天下，我也拜读再三，总嫌语言拖沓节奏太慢，与我之恶趣味不相符。当然这是我一孔之见，给大孩推荐阅读书目时依然首选，毕竟少平少安兄弟已成经典，深入人心了。

说这么多，路遥，我算熟人了，故少时于他的早晨从中午开始，是深有感触奉之圭臬的。

如今40+，传说中保温杯泡枸杞的年纪；我这习惯性熬夜，身体受损或亦与死神不谐，咱得老实哄阎罗开心，以延天命。

紧要的是孩子。

我将告别既往告别凌晨四点半的早鸟儿，做回正常人：调整作息盯娃早睡，免得课堂再打盹儿。毕竟这年头，再怎么装淡定装无所谓，貌似也不大输得起。

嗨，究竟不彻底啊！

如此，立存照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