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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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最害怕认识自己,在哪剖开内心的最深处,我都害怕暴露它,无人的时候一顷而下,能接住它的只有和它一样的荒野。
在写了许多周边人故事之后,友人说,你怎么不写写自己?我第一反应是:我那么平常,有什么好写的?她说我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这种故事感倒不是那种老练,看淡的性子,或许,我身上的故事感源于矛盾的自我——一面显现的沉静与靠谱和另一个暴躁自卑的我相互碰撞。
要说我,无非就是老掉牙的梦想和现实,年轻人都面临的抉择,如今剖开来讲,是有气无力的挣扎。我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普通的成功者,优越的失败者,没有掉入泥沼,也不会爬上青天,一袭素衣。
十八岁以前,励志以后要成为作家,写遍我听闻的故事,用语言文字温暖他人,现在,我只禁于这四方天地,循规蹈矩,学业,生活,那几篇投入各家的稿子也无影,我渐渐承认了自己的普通,也不再去想那惊世骇俗的梦想,至于写作,俨然变成了我和自己对话的方式,回看我笔下的那些主人公,好似都被赋予了我,但又不可能是我。在一个个不深刻也不算差的故事里,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冷峻的旁观者,要说为什么会深陷情感与角色,或许,是我塑造了这一切,就像在夜里看见鲜红的玫瑰,你伸手去抓,被刺破,流出来的血是白昼,无法名状的情绪是玫瑰,伤口处,在众人的目光下结了痂,但只有你知道,在那之下藏着的是已经枯萎的花。
二十岁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摆烂是人生信条,自己过得舒适才重要,尽管外部压力不断叠加,但是你我终究是普通人。我便是一个无病无虞的人,从幼儿园到大学,都顺顺利利,无太大的波折,但也没有多少惊艳。若说是不一样,那可能就是高考复读了一年吧。这是从来没想过的一条路,也是一条充满惊喜的路。
我不是一个把伤口藏起来的人,但从来没想过把它当做卖惨炫耀的资本,只是觉得,这些伤口未曾淋漓,便无所谓加深,放在空气中,晾一晾,当风吹过的时候,灼灼阵痛便会减轻。
它和我想象的一般严厉和辛苦,但是多了我三年高中未曾体会到的充实和快乐。学校里惯有的“学生阶级”让应届生和复读生自然而然“敌对”起来,我们被分在独立的一栋楼里面,没有了高一高二的喧闹,独自清静,往窗外望去便是操场和通向十万大山的路,来自群山的压迫感会让你想要赶快离开这座小县城,与补习的压力叠加一起,看着它们,我告诉我自己,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苦是不可能的,每天六点起床会发现应届班那边已经开始早读了,晚上十一点还会发现有人挑灯夜战,在极限压缩时间里面,十分钟吃完饭赶回教室是我们的常态;早中晚走廊里面刺破云霄的朗读声是我们的不服;从每周一考到后面的两天一考是我们演习;甚至于下学期,我们只放了三天假。但是这样的苦是实在的,是有意义的。可能是我那三年的确很划水,我总觉得这次补习是老天给予我的机会,尽管一如既往吐槽学校和制度,但是这样轰轰烈烈的高三,才叫高三。
下课偷偷玩白板,一个橘子四周分着吃,你争我抢比谁声音大,比赛谁先吃完饭,谁先到教室,课间肆无忌惮八卦,不考虑人际关系,学长学姐的期盼和礼物,学弟学妹的祝福和纸条,暴躁的数学老师,搞笑的语文老师……我高中三年未曾切实体会到的幸福和青春,在高四奔向我,幸好,青春在十八岁最后一刹那出现,再如何难熬的日子,都会发光。
我没有把高四当成一个坎坷,而是一次机会,一次认识自己,了解自己,改变自己的机会,即使这些感受已经迟到了半年多,在迷茫的大学里面,有目标的日子显得尤为可贵。
我曾理想成为一个漂亮大方,学识渊博的大学生,是学弟学妹口中厉害的学姐,是一个自律独立的人,也幻想着有一段美好的恋爱,但是这些美好的事物似乎都与我擦肩而过,学习上不温不火,各种考试也是如此,时常抱怨学校的制度和课程的繁琐,懒和无所谓成了我的大学生活。或许大多数大学生都这样吧,迷茫颓废过一段时间,在繁重的学业和未来人生之间选择了逃避,我一度因为这些焦虑过,也时刻提醒自己“慢慢来,没关系。”
乐观和悲观在我心里发芽,同根同源,却令我痛苦不堪,午睡时候心悸和发慌像是北风一般猛烈,明知这只是休息不足导致的生理反应,但还是令我彷徨,无形的压力,可重可轻,但在我这,犹如巨石。
我想我应该是一个乐观和悲观同生,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交织,外向和内向并存的矛盾体,不然怎会在一面紧急的学业生活里躺平,但又雄心勃勃,一句眼高手低不足为过。那时候高中老师认为的执着,终究是磨灭了,如今写下这些话,它会回来吗?
我不矛盾便不是我。MBTI为i人的我,在某音乐软件里面,听歌偏好被确认为e人,这足以说明我思想和性格的割裂,二十岁,我在尝试接受这个奇怪的我,也在尝试改变敏感的性格,但是小童的一句话让我释然——我觉得未来的我,变成啥样我都接受,那都是最好的自己!我忽然明白,内心丰盈是你最大的武器,自己的好与不好都是女娲手里的唯一,我慢慢接受了自己的敏感,存在即合理,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我想成为我自己。
我记着我曾做过一个梦,我没见过的夜色里面燃起一片明火,向树林深处袭去,枝丫粉末,灰烬绿叶,我走近,它消失,转身发现,它是梦。惊醒之后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心悸,慌乱,如果我吞噬在那片火海里面,如果我和树一样,如果没有如果……我只记得随后的一段时间里面,我常常梦到自己,离奇荒诞的场景里面的我,我看见我自己,但是碰不到我自己,在湖面的两端,一个奔跑,一个静坐。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日里矛盾奇怪的我,在梦里也一样,但是在这日子里面,这样的奇怪慢慢填满了我死寂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