莼鲈之思
以往到江宾品鉴美食,总是有个主题的,记忆里,参与过的就有江南运河宴、全笋宴、全塘宴、青鱼宴、垂虹素宴等好几种,江南运河宴还有季节版之分,春夏秋冬,各不相同。要说哪个更让人印象深刻,只能说各有特色,难分伯仲。活色生香,巧妙精致,看看都让人垂涎欲滴,一尝,更是一场愉悦的舌尖味蕾之旅。
浓汤四宝这次有些特别,一进餐厅,主人就说没有主题,好久没聚了,大厨们最近开发了一些新菜,请大家来尝尝。一看菜单,果真是百花争艳,琳琅满目。我说,那就是一场无主题的合奏啦,肯定是这个宴那个宴中最出彩的代表出演,卯足了劲,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这样的戏,不精彩不可能。
坚果羊方桌上早已摆好了四生果、四蜜饯、四手碟和七道前菜,看似寻常,却暗藏奇绝。比如四手碟中的风干毛豆结,貌不惊人,剥一节放在嘴里,一嚼,鲜香无比,让你立马回到了童年。前菜以一道玫瑰琥珀生醉蟹领衔,醉西泠、江南熫鹅、熟醉湖虾、黑鱼籽酱江南三白沙律、黑干水芹、馥珍酒翠瓜随后,看菜的名字,就知道个个来历不凡,如果每一道都细细说来,都可以写成一篇文章。最普通的黑干水芹,芹菜段都是同一个部位的,黑干切得比水芹还细,配上水萝卜刻成的花,摆在那里,就像一尊艺术品。
风干毛豆结宴席开始,服务员鱼贯而入,一道道热菜摆上桌面,一次次引得众人惊喜。超级奢华的浓汤四宝,拍案叫绝的蜂巢虾球,原汁原味的清蒸大闸蟹,鲜嫩无比的生态鳜鱼,最后还有一碗弹牙爽口的糟肉面压阵。当然,印象最深的是这一道菜,研发的大厨给它起了个名字,名字有点长,共有十六个字,叫“玫瑰盐板烹花鲈柳&上汤鲜莼花鲈鱼生”,把选用的食材、烹饪的方式以及特色精华一网打尽,但好是好,略显冗长,不便记忆。依我的看法,可以直接叫盐板花鲈,当然文艺一点,叫莼鲈之思,也是极为妥帖的。江宾近期推出的“莼鲈之思”宴,它是主角。
“莼鲈之思”的典故,并不陌生。《晋书·张翰传》记载,“翰因见秋风起,乃思吴中菰菜、莼羹、鲈鱼脍。”“莼鲈之思”也就成了思乡的代名词。张翰是的的刮刮的吴江人,这道吴江菜以“莼鲈之思”命名,最贴切不过。张翰想念的那条鱼,究竟长啥样子,曾经众说纷纭,现在比较统一的说法,就是太湖花鲈。太湖未禁捕之前,偶尔会有渔民捕到野生的花鲈,与杨万里在《松江鲈鱼》里描写的“白质黑章三四点,细鳞巨口一双鲜”极为符合。现在已经能够人工养殖太湖花鲈,让后人有了品尝的口福。
糟卷花鲈 蜂巢虾球菜是放在一个大大的托盘中端上来的。如果不是服务员提醒,肯定不知道那块玫瑰色的“石板”是啥东西,派啥用场。“石板”其实是盐板,直接由青藏高原上的盐矿石加工而成,标准的原生态,初看上去,波澜不惊,实质早已加热,数百度的高温炙热暗藏其中。两片用油浸渍好的花鲈肉片,放在盐板上,只数秒,就由透明变成乳白,翻个过,又数秒,就可直接入口,鱼片鲜嫩可口。盐板既能加热,又能调味,创意之炒,堪称一绝。玻璃壶中是一壶琥珀色的上汤,放置在盐板上略略加热,边上的汤盏里有备好的莼菜,茶芽般嫩绿,飘浮在汤汁中,一片薄如蝉翼的鱼片覆盖其上,随入上汤缓缓倒入汤盏中,鱼片即刻翻卷变色,莼芽上下翻滚,加白胡椒粉少许,一碗更为鲜美的莼鲈汤就在眼前。
糟肉面这样繁复的操作,如果没有大厨在边上指导,恐怕难以下手。但饮食之妙,也不就在这些细节之中么。一道菜,把江南菜肴选材的考究,制作的精致,以及品尝者的闲情逸致,尽显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