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故事

起风了

2018-10-30  本文已影响149人  怒嚎的羊驼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

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起风了》

2016年夏天,我在小染的婚礼上见到了马一,很久没有见面,他比以前更加沧桑了。作为他大学最好的哥们儿,我本以为他会在看见穿着婚纱的小染和新郎手挽手出现的那一刻流下眼泪,可结果他却是那样的平静。

原本老同学见面应该仔细地回忆一下过去,开心地喝上几杯。但我和马一却没有,毕竟只要时提到有关于他的过去,总是伴随着小染同学的出现。虽然他的样子很平静,但我敢保证,他心里已经兵荒马乱。

他的脸上尽量保持着微笑,听着台上在司仪的引导下小染和她的新郎回忆着两人甜蜜的恋爱经过。但我们在坐的所有老同学都知道,比起小染和马一的故事,这些简直就不值一提。

马一脸上的微笑消失与小染和她的新郎来敬酒的那一刻,他故意避开着小染的视线,但小染还是把倒满酒的酒杯放在了他的面前,小染没等马一开口说话,便把杯中的酒一口喝掉,然后,眼里泛出了泪花。

这个桌上的所有人包括新郎都以为小染喝酒太急呛出了泪花,但我知道她是因为看见了马一。马一说了句祝你们永远幸福,便干掉了杯中的酒。小染看着他,泪花突然凝成了两颗泪珠,划下脸颊,但表情依旧是笑着的。

临近离开,小染开口对马一说:“马一,从上学认识你的时候开始,你就是一个大混蛋。”小染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一个故人叙旧,但听在马一的耳中,却是一个和他风雨同舟了五年的女人对他的怨恨。

直到婚礼结束,马一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佯装的笑容。他一杯一杯地喝着啤酒,不和周围人说一句话,包括我这个铁哥们儿。

婚礼结束,一向在同学们口中千杯不倒的他也泛起了醉意。开车送他去就酒店的路上,他再也没有坚持住他的沉默。

“我去他妈的老天爷,我去他妈的命运!”他开始放声大哭,以至于我不得不停下车,和他下去休息一下。

“小东,你知道吗?我马一,就是个混蛋,就是个大傻X!”一下车,他就扶着我的肩膀嘶吼。我看着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此刻竟然如此的渺小脆弱。

大学时代,他们一个是音乐系的颜值担当,一个是文学系的当家系花,这对同学们眼中的模范情侣,在毕业六年之后,一个含恨嫁人,一个在这里无助地哭泣。

马一是一个有梦想和有情怀的男人,2010年我们毕业,他没有和我们一样去找一份工作,而是去了他最喜欢的城市成都,正式开始了他追求音乐的路。

成都距离我们大学所在的城市差不多有半个中国的距离,但那时候的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拿着一把破吉他,带着小染去往了那个对他们来说完全陌生的城市。

两个人租了一间破旧的民房,面积不足10平米但还算温馨。小染在成都找了份工作,马一则在一家小酒馆里驻唱。每天下班,马一总会给小染唱自己写的新歌。小染就躺在他的身边,直到睡着。

追梦的路,对于刚刚开始的新手而言都是幸运的,而之后便是羁旅者的艰辛了。

小酒馆的驻场生活,让马一和小染平淡的生活有了基本的保障,这也让他尝到了甜头。但他知道,如果真的想给自己给小染的未来一个交代,就必须得让自己的写的歌唱出去。如此简单的一个过程,实现起来真的是太难了。酒馆老板是不允许的,因为在那里只有顾客点歌才能创造收益。街头卖唱,一连一年多结果也只是徒劳。

一晃三年的时间过去,时间有到了2013年,他们还和初到成都时一样,只是原本温馨的小屋里,比以前多了争吵。起因大多都是因为马一染上了喝酒的毛病。因为他再也受不了自己的这样起早贪黑,在酒馆驻场的日子,他再也受不了自己再也写不出歌来的日子,各种的压力,让他总是喝醉。

小染偶尔的抱怨,也渐渐平常。她想让马一找份工作,然后两个人一起在这里安一个家。每每当小染说到这里,马一总会说等他火了。我想,那时候的小染一定已经开始失望了,但她依旧陪在他的身旁。

马一遇到贵人是在他们去成都的第四年,也就是2014年。

那天,他买了好多好吃的回去。他为小染做了桌她爱吃的饭菜,在小染感动不已的时候,他说了自己遇见贵人的事情。

一直在酒馆驻唱的马一,在一天晚上,遇见了一位气质不凡的客人。那个客人点了他一千多块钱的歌,按照规矩,马一是要在唱完之后去给客人敬一杯酒的。也就是在敬酒的时候,他知道了那个客人是一家唱片公司的小头头,他对马一说他觉得马一的声音很有特点,想让他签约出唱片,但需要他缴纳签约保证金五万块,马一没有多想,就直接答应了客人。

他把这件事兴奋地给小染讲了一遍,可小染却没有预想的那样露出笑脸。小染嗯了一声,平静地说:“马一,我怀孕了。”

“不是吧!真的假的?去医院查了吗?试纸不准的!”马一猛地站起,用手死劲揉着自己的头发。

“查了!”小染期盼地看着马一,希望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也太不是时候了吧!”马一快步走到了小染的面前。

“所以我们结婚吧!这三年来我们攒下的这八万块钱够结婚的,出唱片的事情等过两年再说吧!”小染抬头看着他,语气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

“小染,你看能不能这样,先把孩子打掉,等我出了唱片,一定风风光光办个婚礼,把这几年亏欠你的都补回来!”马一蹲下身子,捧着小染的手说。

“马一,我们在一起六年了!”小染的语气变得异常冷静,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马一。

那天晚上他们两个没有争吵,而是彼此沉默了一整夜。第二天,马一拿着银行卡去取钱,到了银行才发现小染已经改掉了密码。他气冲冲地跑回家,一进们就将银行卡狠狠地摔在了小染的面前,冲着正在收拾屋子的小染喊道:“你干嘛!防贼呢!”

小染放下手中的碗筷,几乎哀求地说:“马一,我怀孕了!”

“早不怀孕晚不怀孕,偏偏这个时候怀孕啊!去现在、立刻、马上去医院打掉!”马一的音量没有减小。

小染听了马一的话,和他去了医院。在路上,她告诉了马一银行卡的密码。马一想都没想,在送小染进了病房之后,就转身去了银行,取了钱直奔和那个客人约定的地方而去。

小染做完人流,面色苍白的她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她没有给马一打电话,只是自己一个人静静地躺着,看着病房窗前的树被风吹落着一片片的叶子。

马一回到医院已经是夜里十点,他来到小染的病床前第一件事就是不停地道歉。小染只是睁着眼睛,并没有接他的话。马一死死的攥着小染的手,双膝已经跪在了病床边,他哀求着,语速快的惊人。

“小染,对不起!”

“小染,我爱你!”“小染,等我火了,一定娶你,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他们都相信马一的话是真的,只是马一说到这儿,小染没有了以往的原谅,她忍着自己的哭腔,一字一顿地对马一说:“我没有想过你能给我多少物质上的东西,也没有像过你火了以后我们会怎么样,我只是想我们现在能结婚,我也愿意嫁给现在的你。可你呢?你为了你所谓的音乐,在来成都的这四年里,你考虑过我吗?

你总说等你火了,等你火了,如果我没有怀孕我一定还会支持你,可是我怀了你的孩子,而你却把我心安理得地放在脑后。马一,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如何当一个好男人了,可你没有!”

“小染,我付出了那么多,我不想放弃!”马一想上去抱住小染,却被她挡了下来。

“没有人让你放弃!”小染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可是这怀孕来的太不是时候!”马一起身,用力揉搓着双手。

“这不是已经做掉了吗!”这一句,小染是吼出来的。

两周后,小染出院后便离开了。马一忙了一整天出唱片的事情回来,才发现小染走了。他急忙拨着小染的电话,可电话始终关机。马一终于醒过味来,但一切已经晚了。

第二天下午,马一收到了小染的短信,他知道那时候的小染已经到了辽宁老家。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终于感受到了钻心的痛。他应该去追小染的,可他没有了勇气。

“马一,我不陪你了,我相信你能火起来,希望以后能在电视上看见你,保重!”

“你小子真是活该。”听到这里,我也顾不得马一的状态,狠狠地打了他一拳。

“本来就是啊!自己活该啊!”他靠在车上,哭地像一个疯子。

“你的唱片出了没?”我气冲冲地问道。

“出了,一张没卖出去,我一时心急,也和那家公司闹翻了......。”马一低下头,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

我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作为曾经大学时的好友,我没有想到,他居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在酒店整整睡了一个下午,晚上他醒来之前,小染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她说要叫上我们这帮大学同学晚上一起去唱K,问我俩要不要去。

马一听我说完,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兴奋地说道:“去,为什么不去?唱歌可是我的强项!”

我们俩到的时候,大家已经嗨了起来。同学们许久不见,一个个的都开心的不得了。自然,小染是今天的主角,大家轮流给她敬酒,轮流给她献唱表示祝福,只有马一呆在角落里,安静地喝着酒,完全没有了刚刚出酒店是的豪情与洒脱。

毕竟都是老同学,终于有人发现了一旁沉默地他。在大家的怂恿下,他拿起酒杯走向了小染。当两人的酒杯碰在一起的那一刻,我们都已经发现,他们是那么的不自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和我喝这杯酒。”小染面带微笑,没拿酒杯的手一直在衣服上蹭着。

“怎么会,我这么大老远的来了。祝你幸福,不,你一定要幸福!”马一不自然的笑着,语气里全是无奈与悔恨。

“你也是!”小染似乎比马一多了些许释怀。

同学们看到这一幕瞬间安静,几秒钟过后,这安静就在我的喊声中被打破。马一,唱一个!马一,唱一个!马一,唱一个!同学们都跟着喊了起来,马一在大家的叫喊声中放下了酒杯。

走到了麦克风前。他一开唱,所有人都在感叹,他的歌声比以前更加好听了。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

也许期待的不过是与时间为敌,

再次看到你,

微凉晨光里,

笑得很甜蜜,

......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

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马一的歌声的确动听,但依旧没有阻止了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毕竟他和小染的往事这群人都是知道的。在同学们的小声议论中,我听到了马一给的份子钱是二十万,其他同学都说马一真是一条汉子,但只有我知道,那二十万是他东拼西凑用来赔给那家唱片公司的违约金。

包厢里的所有人,唯一在认真听马一唱歌的,只有小染。她双手托着下巴,微微侧头,眼里带着泪花,一动不动地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歌词。我想,曾经在成都那个不足十平米的民房里,小染一定也是这样听马一唱歌的。

自从小染的婚礼分别之后,我们这帮同学便又回到自己的城市,各自平凡地为了生活而奔忙着。

转眼两年的时间就又这么过去,小染的孩子已经满一周岁了,马一也没有火起来,他还是在成都的酒馆当着驻唱歌手。

上个月马一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要结婚了,女生和他一样,是一个小酒馆的驻唱歌手,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去成都参加他的婚礼,我爽快地答应。

当天晚上,我看到了小染发的朋友圈,图片是成都的一家酒馆的门口,而内容只有短短七个字——你的风,终于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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