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颗真心,你给的起吗?
我49岁的时候,等到了我的爱人。其实在我17岁的时候就亲过一个女孩,在她家附近的小巷子里。那天的夕阳是被洒上金粉的棉花糖,它跟我说这就是“永远”,我被它的温暖与甜蜜击昏了。当我在月光下醒来,发现我的“真心”被盗走了,原来女孩是夕阳中的猎人。
在这个世界里,财富、寿命、权利都不稀奇,大家只对“真心”趋之若鹜。因为攒够了“真心”才能换一个爱人。只有爱人,才能豁免无尽的生命逃脱苍白的煎熬。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真心”,在它流失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血管里原本鲜红的液体变成暗色,凝滞不动。像是进入冬眠的动物一样,温度,嗅觉,触感都从身体里抽离,只有麻痹的痛苦从心底蔓延开来,传送给血液,一点一点用撕裂唤醒血液的能量。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所以当我恢复过来的时候,我就坚定以后要收藏好自己的“真心”,更要去掠夺别人的真心。这个可以让自己免除痛苦的药物确实值得所有人不顾一切,不择手段。
所以在接下来的30年里,我都在黑夜到来前的那段时间行窃,因为夕阳是最好的保护色。女人、男人、老人都是我下手的对象,勤奋的我在每个人身上汲取真心,不管多少都不放过。
当我48岁的时候,积攒的真心已经让我的血液鲜红如滴,血管有力的跳动着;可以在黑夜中看到十米外的人和物。在同龄人中是优秀的青年代表。
后来有几个傍晚,我没有去“工作”,只是坐在河边安静地看着夕阳。优秀的我可以浪费一点时间,尽管是在“交易”火热的傍晚。一开始我还是骄傲的,我像是被夕阳授勋的战士,沉醉在自己宁静的荣耀中,直到被她的到来打扰……
“可以请你去别的地方吗?”我看到这个穿着鲜红色长裙的女人是不错的猎物,可我今天就是不想工作。
她没有回答我,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她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晃悠起双脚,安静地看起夕阳来了。我有点讶异,她显然不是个平庸的女人,或者她的血液力量比我还要强大。加上她的傲慢和无礼,我有了离开这里的念头。毕竟能看夕阳的地方比猎物还多。
“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我在起身时听到她说这句话。我对这句话很熟悉,几乎每个猎物都是被我用这句话诱入陷阱的。出于本能的警惕加速了我的离开。
等我走到街口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背影几乎要融进夕阳里了,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是愤怒还是失落。鲜红的裙摆像潮水一样被风撩拨地忽而上岸,忽而褪去,我察觉到我的心出现了几秒的停顿,这对一个猎人来说是危险的信号。我庆幸于自己的机警,隐入了人潮。
第二天,我和一位美丽的女士缱绻在夕阳下的某处。她穿着黑色的紧身短裙,迷离的眼神透着股老道,通常这样的猎物是没有多少真心的,可我自负于自己的才华,足以压榨出她所剩无几的真心。
我从血液中调出了一丝真心凝聚在指尖,用吉他弹出优美的曲调。这是我多年的经验,真心是有引力的,运气好的时候,支出一点点就能收获对方全部的真心。多年来精于此道,使我对自己真心的调动和赌局的把控越加得心应手。
眼前的女人慢慢进入了我的领域,她开始动情,我从她的眼泪里感受到一股久远且醇厚的力量。我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后拥她入怀,正要轻吻她入手一笔不菲的真心时,被她推开了。我疑惑地看着慌乱的她,好像一个迷路的动物一样手足无措,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搅的乱七八糟,没等我细问就匆匆逃离了我精心准备的网。
我收起吉他才发现原来夕阳早已被黑幕淹没。
“可以为我再弹一次吗?”
我回过头发现是昨天那个穿鲜红色长裙的女孩,她显然已经不记得我了。既然夕阳已经消失了,我也就有了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自信。我点点头,重新拿出了吉他,找了个背对她的位置,指尖也不再凝聚真心,简单轻松地弹奏着……
我闭着眼,不知道高悬的月亮有施舍出几缕蚕丝般的光随着我的指尖起舞,音符打着旋儿飘向女孩,飘向空中,飘向虚无——而等我睁开眼,这一切就消失了。眼前的女人也很平静,没有半点刚才的黑裙女生那样的慌乱,老实说我有点失望。
“谢谢。”
“不客气。”我又打算先离开了。
“你知道为什么刚才失败了吗?”好像是为了报答我的弹奏,她有意指点我几句。“她确实释放了她隐藏许久的真心,可是对象不是你。”她倒没有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我似乎看到了一丝伤痛,瞬即又消失了。
“这种情况我以前也遇到过,可我也总能拿到十之五六的真心,不像这次完全失手。”
“这或许是你最成功的一次。”
“为什么?”
“那个女人因为你想起了回忆里最难忘的感情,这份真心可能就是当时的爱人留给她的。有的人或许可以让你取代这个位置,而她偏偏做不到。”她看着我,试图让我理解她话中的无奈。
我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可又捉摸不定。
“可以给我你的真心吗?”我脱口而出这句话,像是耍赖的孩子,也像17岁那年巷子里的自己,引得眼前的女人笑了。
“傻子,真心从来就不是这样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