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令之同舟共济|摸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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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同舟共济，却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话说那曾经名噪一时的关东镖局，只因牵涉到了朝廷一宗私通外敌的大案，结果落得是孙家几代基业付之一炬，孙氏兄妹更是亡命江湖。
其后虽然案情真相大白，又逢朝廷大赦天下，然则孙家兄妹一个落草为寇，一个嫁为人妇，关东镖局俨然已不复存续。
孙家少主孙长亭投身绿林，而今在江湖上已是崭露头角的黑道枭雄。其妹孙雨歇则是隐姓埋名嫁入普通人家，不愿再涉足江湖风雨。
正文•上
吴望每个月都要上山两三次，每一次砍伐木料回来，必定会打上些野味带回家中。他娘子烹调野味的手艺，在小镇上那可谓是一绝。
不过比起吴望那一手远近闻名的木工活，吴氏的手艺也只能算是不错而已。无论大件家什或者小件装饰，他做出来的东西都是十分结实耐用。
吴望并非在此镇土生土长，他约莫是五六年前搬到这里，在镇上帮人做木工活计为生。由于手艺超群，两三年后便盘下一间铺子自己经营。
说来也巧，吴望的媳妇孙娘也不是本地人。孙娘两年前逃难至此，为吴望所收留。两人日久生情，便托了镇上的乡邻做媒，结为了夫妻。
吴望年轻时读过几年书，自嘲功名无望，富贵无望，前途亦无望。如今娶了这么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自叹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这孙娘其实便是关东镖局孙家的大小姐——孙雨歇。谁又能想到，昔日巾帼不让须眉的孙大小姐，如今却荆钗布裙，整日操持家务。
这一日吴望从山上回来，除了木料之外，还带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此人姓关名威，自称被贼人追杀，慌不择路才逃入山林之中。吴望发现他时，他倒在一颗树下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多处伤口。
于是吴望把关威带回了家中，并嘱咐孙雨歇好生照顾。他一向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所以孙雨歇与邻里也并不觉得奇怪。
“孙娘，你家老吴就是心肠太好了。这素不相识的人，可得小心啊。”邻居的大婶向孙雨歇劝道。
孙雨歇也不为忤，笑道：“他就是这个脾性，谁都有个落难的时候，能帮一把是一把。”
邻居大婶仍旧有点担忧，道：“这人身上有刀伤，万一是强盗咋办？不如还是报官吧。”
吴望从屋后走出，笑道：“放心，就算是强盗，我这砍木头的斧子也不是吃素的。”
在吴望夫妇的照料下，数日之后关威已经能够行动自如。他感觉自己恢复了有七八成，于是准备向他们道谢告别。
吴望见他虽然行动无碍，但伤口毕竟还未痊愈，便执意要挽留下他。关威无奈之下，才道出了自己受伤的实情。
关威出身于江南的桃花武馆，是“仁义大侠”卢好义的次徒。他与师兄刘飞扬，师弟张安守，在江湖上并称“桃花三杰”。
不过他生性不羁，武馆有成之后，并未如师兄一般从军，也没有像师弟一样在武馆授艺，而是在江湖上行走游荡。
浪子关威之名，倒也渐渐从桃花三杰中脱颖而出。
大概数月之前，关威撞破了江湖上一个神秘帮会的行动，从此遭到不断追杀。他一路逃窜，中间也击败过不少好手，但毕竟寡不敌众，落得身受重伤。
若非为吴望所救，关威此时估计已是命丧黄泉。
“吴大哥、吴大嫂，两位救命之恩，关某如今无以为报。”关威一拜到底。
吴望赶忙扶住他，道：“关兄弟，你这也太客气了，我也只是刚好遇上。”
关威道：“吴大哥，关某如果留下来，恐怕追兵一到，会给你们带来杀身之祸。”
吴望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斧头，拍着胸口道：“放心，我这斧头不仅能伐木，也能够砍人。”
站在一旁的孙雨歇忽然叹了口气，开口道：“关兄弟，你现在想走也已经迟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到有四人手持兵器破门而入。
正文•中
吴望一把抄起斧头，将孙雨歇和关威护在身后。他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吴大哥，他们就是来追杀关某的。”关威走前一步，正面冲入屋内四人。
其中一人冷笑道：“姓关的，这次你跑不掉了吧。”
关威道：“此事与他们二人无关，关某随你们走就是。”
说话之人望向另外一人，问道：“秦老大，你看这怎么处置？”
秦老大只说了一句：“不留活口”，其余三人立即挥刀准备上前。
这四人乃是江湖上有名的黑道高手，人称“凶神五煞”。其中老五王败俗已死于关威之手，所以只余下四人。
老三孟灭门先前在关威手下吃过亏，此时更是忍耐不住，第一个冲上前去。他手起刀落，就要将关威劈成两半。
关威抢前一步，避开刀锋，挥拳击向孟灭门胸口。孟灭门招式已老，只得抽刀回挡，两人缠斗在一起。
关威毕竟伤愈不久，气力不济，虽然一拳击中孟灭门肩膀，但手上也挨了一刀，划出一道口子，血流不止。
“住手！”孙雨歇一声娇斥，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替关威挡下了一招。
“孙娘……”吴望握着手中斧头，看着她长刀在手，竟不知所措。
“吴大嫂？”关威撕下衣角包扎住伤口，也是惊诧莫名。
孙雨歇叹道：“相关，我不是有意瞒你。”
吴望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韩破家与卞伤风二人，一起挥刀攻向孙雨歇。
孙雨歇以一敌三，刀影重重，兵刃相交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韩破家、孟灭门、卞伤风三人竟奈何不了她。
“吴大嫂好俊的刀法。”关威本就精于刀剑，忍不住一声称赞。
吴望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不过凶神五煞毕竟不是等闲之辈，孙雨歇虽然勉强抵挡，却依然步步败退。
关威正想上前相助，却被吴望一把拉住。他终于开口道：“关兄弟，你的伤势帮不上忙。”
“可是吴大嫂……”关威话未说完，只见吴望一挥手，斧头飞向了一旁观战的秦老大。
吴望这一飞斧，不仅关威与孙雨歇大吃一惊，韩破家三人手上的招式也是一停。
秦老大也略有些意外，但长剑轻轻一挑，就将飞来的斧头挡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秦老大挑落斧头之际，吴望已冲到孙雨歇身后。只见他拳脚并用，先逼退韩破家，再击退孟灭门，最后从卞伤风手上抢下刀来。
电光火石之间，屋内形势大变。
秦老大拍掌称道：“不错，先是关东孙家的刀法，再是江湖罕见的空手入白刃绝技。看来今日我们是遇上高手了。”
“相公……”孙雨歇也未曾想到，自己的丈夫身手居然如此了得。
吴望一如平常道：“孙娘放心，有我在，这些贼人讨不到好处。”
韩破家三人一齐望向秦老大，秦老大道：“我来会会他。”
吴望持刀，秦老大用剑，两人没有相互试探，一上来便是全力抢攻。秦老大剑如灵蛇游走，不断刺向吴望身上各处要害。
不过面对吴望几乎密不透风的刀光，秦老大一时半会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正文•下
关威看着吴望与秦老大刀剑相拼，两人势均力敌，局面陷入胶着状态。他心里松了一口气，暗中庆幸遇到了贵人相助。
“关兄弟，刘飞扬是你师兄？”孙雨歇突然问道。
关威点头道：“正是。”
“他如今可好？”
“大师兄回到桃花武馆，接替了馆主之位。吴大嫂与我大师兄可是相识？”
孙雨歇心中苦笑，她与刘飞扬岂止是相识。当年两人情投意合，就差私定终身了。后来关东镖局卷入通敌大案，更是刘飞扬舍命救出他们兄妹俩。
“当年我们孙家出事，正是多亏刘兄相助。”
关威对关东镖局之事也有耳闻，问道：“吴大嫂莫非是……？”
“没错，当年关东镖局少主孙长亭正是家兄。”
关威不胜感慨，道：“原来吴大嫂就是孙家大小姐，那么吴大哥又是……？”
孙雨歇摇头道：“我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木匠，没想到他武功会这么好。”
两人交谈之间，吴望与秦老大你来我往已经过了数十招，身上也都有出现几处伤口。
秦老大久攻不下，一声怒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是！”韩、孟、卞三人就等着他这句话。韩破家与孟灭门二人持刀冲向关威和孙雨歇，卞伤风再从身上抽出一柄短刀，上前夹攻吴望。
一时间，双方在屋内陷入一阵混战当中。
吴望刀法十分精妙，但面对秦老大的长剑加上卞伤风的短刀，难免顾此失彼，身上伤口逐渐增多。另外一边，关威与孙雨歇更是险象环生。
“你们先走！”吴望大喝一声，不理会身后的长剑与短刀，飞身跃向韩破家与孟灭门。他一口气连续劈出十几刀，把韩、孟二人逼退数步。
“孙娘，你先带关兄弟离开。”
“可是相公……”孙雨歇心知此时情况紧急，但不忍就此离开。
吴望有若天神下凡，在身前幻化出一片刀光，使得秦老大四人无法逼进半步。
“快走！”
孙雨歇终于一咬牙，扶着关威从一扇窗户跳出。因为吴望做的是木工活，所以他们的房屋附近并无其他人家。
她不去想身后传来的刀剑交鸣之声，与关威二人朝着镇上而去。
孙雨歇与关威走后，吴望顿时陷入四人围攻之中。
秦老大冷笑一声，道：“先废了他，再去追姓关的。”四人刀剑齐出，要将吴望当场斩杀。
吴望听着孙雨歇远去的脚步声，心里似乎放下了一块大石。方才一阵掩护，已消耗掉他大半气力，再者伤口失血过多，他自知已无力再支撑多久。
果不其然，十来招过后，吴望手中之刀被秦老大一剑击飞。韩、孟二人两把刀一齐劈在他后背，卞伤风的短刀更是刺中他的腹部。
秦老大正要一剑结果他时，突然一道人影冲入屋内，却是去而复返的孙雨歇。
“孙娘……”吴望仿佛回光返照，拔出插在腹部的短刀，一个箭步迎向孙雨歇。韩破家与孟灭门拦在他身前，两把刀分取他上下半身。
吴望却是中途一顿，反身冲向卞伤风。卞伤风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他一刀刺中喉咙，当场毙命。
“老四！”韩、孟二人目眦尽裂，发疯一般向吴望挥刀砍去。
那边厢孙雨歇缠着秦老大，虽占了先机，但不免为吴望所分神，不过片刻已身中数剑。
结果，吴望死于韩、孟二人刀下，孙雨歇则在秦老大剑下香消玉殒。
这正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完）
